他是不是……忘記和梁頌年說,自己出門了這件事?
這人最近真的總是奇奇怪怪的,說一些奇怪的話,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真的……很容易讓人對他產生一些誤會啊。
林見星嘆了口氣,腦際之中浮現起梁頌年那張冷冷清清的臉,面色如同寒玉一般森冷,頓時打了個寒戰。
這樣一嚇,酒意居然清醒不少。
他睜開眼,聲音帶著粘連的軟度:“梁……”
下一刻,嗓音全部堵在了喉嚨口,半天也沒辦法再說出一句話。
——因為,他剛剛臆想出的人物,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
真真切切的,臉上的表情和方才如出一轍,還多添上了一點兒焦心。
林見星張了張口,還沒有反應過來,盧斯就發現了梁頌年的到來。
他愣了一下,很快笑了笑,有些暈暈乎乎的,看起來人就不太聰明:“嘿嘿,梁總……你來啦。我和小星正在聊天呢,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林見星:“。”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些什麼。
不過,盧斯是什麼時候和梁頌年通的消息啊!
他怎麼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他剛想開口提醒一下盧斯別說太多,盧斯這張關不住的嘴就開始喋喋不休:“我們聊了好久呢。梁總快坐快坐。”
林見星只好無助地抬起頭,視線落在梁頌年身上,企圖讓他拒絕,然后結束這場荒謬的鬧劇。
可是,天不遂人意,梁頌年像是非要和他的愿望對著干一般,順從的坐在了他的正對面。
他的嗓音很輕緩,帶著淡淡的磁性:“好啊。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呢?”
林見星心中一陣警鈴大作,微微睜大眼睛,看向盧斯。
這人喝得也略微有些人事不知,問什麼答什麼:“我、我剛剛在和小星聊未來啊。”
“未……來?”梁頌年的語氣帶上點微妙,尾音微揚,散在了塵霧中,“未來想做什麼呢?”
盧斯爭搶著舉手,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我未來想當一個超級厲害的經紀人!再也不會因為神經病找上門而無力退讓了!梁宇那個渣男的真好討厭啊啊啊!!”
他像是找到了宣泄點,不分青紅皂白地對著梁頌年輸出一通。
林見星小心翼翼地瞥了坐在自己對面的梁頌年一眼,本以為這些全然帶著情緒的話語,他都不會認真聽的,也許,他可能還會覺得不耐煩。
但是,他明顯低估了梁頌年。
他很認真的回望著盧斯,不像是在聽一個喝醉的人的絮絮叨叨,而像是在開某次很重要的會議一樣。
林見星感覺自己做胸膛的某處空蕩蕩的地方忽然被一些東西填滿起來,但是,他并不知道理由。
那處鼓脹的感覺存在感太過強烈,幾乎讓他清醒了些許。
大約五分鐘后,盧斯才結束了他單方面的吐槽。
也許是說了這麼多話,他的精神變得更加亢奮,投其所好道:“梁總,我和你說,小星規劃的未來比我有計劃多啦!”
梁頌年眉梢微動,唇畔擠出些許笑意,很清很淺,像是天邊一抹淡淡的流云,似乎要稍縱即逝:“嗯?”
林見星意識到什麼,想去拉盧斯的衣角,讓他不要什麼都往外說,可是,盧斯的嘴太快了:“哈哈哈,他以后想去別的地方生活的!”
林見星感覺自己腦子里崩著的一根弦“啪”的一下斷了。
他不敢抬頭去看梁頌年的眼睛,只能垂著眸子,像是受刑一樣,捏著酒杯的指尖用力到發白。
“……他說他已經攢了好多錢了!等到過一段時間,他攢夠錢就能走了!”盧斯絲毫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涌動,似乎為了不起的林見星十分驕傲,“他說想去一個誰也不認識他的地方,雖然聽起來很棒的,但是,如果見不到他的話,我感覺還是有些傷心……”
盧斯的聲音越來越小,在兩人的視線之下,他的腦袋越來越低,像是小雞啄米一般,掙扎了一會兒,終于把臉頰貼在了冰涼的玻璃桌板上。
在這麼重要的時刻,他居然!睡!著!了!
他下意識抬眸,恰好跌入了一雙黑沉沉的、此刻明顯涌動著激烈情愫的眼睛里。
梁頌年正在看他。
他雙手很輕松的交疊著,骨節分明的骨節勾連著筋骨,隨著指尖無意識一般在空氣中的輕點而輕輕牽起,漂亮得幾乎像一幅古希臘的雕塑。
梁頌年似乎在等著他先開口,淡紅色的唇線抿成一條直線,說不上是喜是怒。
光線落在長睫之上,遮掩著黑眸里涌動著的情緒,讓人無法辨別,這位手握重權的人物到底在想些什麼。
也許,他在生氣。
林見星不敢去隨意猜測。
他不知道梁頌年會來到這里,更不知道,盧斯那家伙會什麼都往外說。
真是……害死人了。
他感覺醉意完全消退,現在余下的只是淡淡的尷尬氣氛。
……好折磨人啊!
林見星思忖了一下,還是不希望等一會兒可能進行的談話會變成單方面的審問,更不希望兩人之間的關系主動權再一次回到梁頌年手中。
那會讓他感覺到很被動,很沒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