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趾高氣揚，似乎永遠不肯低下頭去服軟。

梁頌年本以為這個問題對于林見星來說，其實是很難以回答的。

但，林見星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我能給的東西不是很多，梁總想知道那是什麼嗎？”

梁頌年下意識垂睫，撞進那雙淺棕色的清亮眼睛中。

在昏暗的燈光下，他朝著自己勾了勾手指，像極了遠處山林里走來的某種動物幻化成的精怪，神色狡黠得近乎非人：“梁總，過來，我告訴你。”

鬼使神差的，梁頌年居然真的按照他所說的，兩人之間的距離緩緩拉近，氣氛莫名變得焦灼曖昧起來。

林見星的氣息很清甜，他自從住到梁頌年家里之后，洗浴時用的，都是梁頌年選購的那款沐浴露，熟悉得太過曖昧。

梁頌年的腦際之中亂糟糟地劃過了許多思緒，真正喚回他的神志的——

則是臉頰邊傳來的軟軟觸感。

林見星吻上了他的臉。

他的嘴唇很軟，帶著點淡淡的涼意。

觸感很輕柔，可是梁頌年卻在不自覺地描摹著他唇的形狀。

柔軟的、帶著鋒利的弧度的唇瓣，上唇中間小小的、渾圓的唇珠……

他之前就知道，林見星的嘴唇很適合接吻。

可就算沒有那麼深入的親吻，只是觸碰著臉頰，感覺也比他想象的好得多。

……那是一種，很舒服的體驗。

可是，林見星的嘴唇并沒有停留太久。

他淺嘗輒止的觸碰了一下，就像蜻蜓點水，很快和梁頌年拉開距離，愉快道：“好啦！這是報酬！”

林見星撤開身去，眨了眨眼：“不許反悔哦。”

梁頌年當然沒有反悔。

名為“恍惚”的情緒很快彌漫了他的腦際，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和余力去思考一些現在對他來說雞毛蒜皮的事情。

……林見星親了他？

直到邁巴赫停在了別墅門口，梁頌年才從一整場車程的思考之中脫身而出，肯定了這個事實。

雖然只是親了親他的臉頰，但是那也是親了。

他本來從未想過有“報酬”這回事的，說出來也只是想逗逗林見星，看看他會不會炸毛。

但是……林見星明顯給了他更為驚喜的東西。

驚喜得要爆炸了。

很炸裂啊。

林見星察覺他的恍惚，提醒梁頌年：“老公，我們到了。”

梁頌年這才像個機械人一樣推開車門，繞到林見星座位的那一邊，幫他開門。

好奇怪。

他雖然認清了這一事實，但是，好像于他來說并沒有什麼作用。

心跳越來越鼓噪，像是打了一劑興奮劑一般，逼迫著他去思考、探索，為什麼他會對這個微不足道的親吻產生這麼久的遲疑。

梁頌年輕輕揚眉，發覺感情再一次戰勝了理智，微乎其微的占了上風。

也許是他真的瘋了，梁頌年居然覺得，這樣的逼迫和壓制，并沒有讓自己感覺到絲毫不快。

腎上激素和費洛蒙在緩慢的分泌著，仿佛把他大腦的某個感知器官都給屏蔽了。

他居然……還挺喜歡這樣的感覺？

梁頌年稀里糊涂的跟在林見星身后，機械的開了門，回到了他們倆的寢室。

林見星今晚發揮了近八成功力，感覺身體疲累異常。

他拎著換洗衣物進了浴室，徒留梁頌年一人坐在臥室的榻榻米小沙發上。

他感覺有些迷亂，似乎不能思考別的事情了。

為了對抗這種他過去認為極不理智、并且預料到現在、未來也不會被名為感情的物質壓倒的感覺，梁頌年掏出了小平板，點開了今天的財務報告。

——那還是財務經理三個小時之前發過來的，現在是下班時間，他還沒有惡劣到壓榨員工的休息時間那種程度，也就只能看看，具體的討論，還得留待明日進行。

他手中握著電容筆，筆尖輕輕的點著數據表，不久，黑色的墨點就布滿了半張屏幕，那張報表也變得面目皆非了。

浴室里的聲音嘩啦啦的，水流撞擊著瓷板的聲音很悶，隱隱約約的傳過來，卻比直白的更加勾人。

林見星似乎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會給他帶來那麼大的影響，居然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梁頌年覺得，他就是在欺負他。

太可惡了。待會兒等林見星出來，他肯定要好好和他談談，以后可不能這樣做了。

因為……

因為他會覺得心跳難以抑制。

胡思亂想的，像是丟掉了自己所有的理智，變得都不像他自己了。

梁頌年不喜歡這種控制權落到別人手中的感覺。那讓他覺得很被動，很難以忍受。

——就算，那種感覺帶給他的歡愉大過不適。

他也同樣不允諾這樣的事情發生。

也許是等人時就會把時間跨度拉的特別長的緣故，梁頌年總感覺林見星進浴室的時間特別長，像是過了一整個世紀一樣。

他無意識地用筆尖點涂著屏幕，將剛剛沒有覆蓋上墨點的畫面一點一點地涂滿，像是學齡前兒童玩的那種益智涂色畫。

一點冷光從他頭頂傾瀉而下，落在他眉毛與眼睫之上，光穿透了那些黑，眼睫毛鍍上一層暖色的金，如同沐浴在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