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處傳來的冰涼觸感似乎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不要認真。
那只是荷爾蒙和多巴胺聯合作祟的產物,而感覺會欺騙他,甚至能夠瞞過理智,是絕對當不得真的。
梁頌年深深吸了一口氣,隨手撥開暖光燈。
水溫不算高,在初春略顯冰涼。
他起身,拉開遮擋住浴缸的簾子,不料溫暖的潮熱空氣撲面而來。
……甚至還夾雜著林見星身上那種很獨特的沐浴露味道。
甜甜的,叫人很難忽略它的存在。
梁頌年好不容易在心中重新筑起的堤壩再一次一潰千里。
浠瀝瀝,嘩啦啦。
水聲漸起,遮蓋了其中隱沒的難耐低吟。
……
梁頌年再一次攜著一身水汽出來之時,已經是二十分鐘后。
他為自己的難以把持微微嘆氣,心亂仍如鼓擂。
林見星就像一朵漂亮的罌|粟,使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梁頌年仍然覺得這是荷爾蒙在作祟,而不是真的隨心而動。他向來冷靜自持,將愛與欲分得極為清楚。
不知為什麼,他的味道、給他的感覺,甚至是柔軟的腰,都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像是,曾經在哪里見過他一般。
梁頌年發覺了自己這種荒誕的想法,微微搖頭,暗想自己現在真的是被他迷得昏了頭。
他擦干頭發,剛要走出去的時候,手機便響起鈴聲。
梁頌年垂眸,目光落在正在跳動著的熟悉字樣上,微微蹙眉。
又是梁宇。
他雖不喜梁宇,但終究愿意承擔起照顧他的責任,便還是接起:“怎麼了?”
梁宇那邊的聲音很嘈雜,混雜著人聲、風聲和樂聲,讓梁頌年聽得眉頭蹙得更深,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動著:“小叔……嗚嗚嗚,你幫幫我吧……”
“你在哪里?”梁頌年知道他要自己幫他的事情是什麼,但也聽到了對面帶著哭腔的聲音,似乎真的后悔至極,便耐下性子,詢問道,“怎麼哭了?”
梁宇沒回答,還是痛哭流涕道:“小叔,我真的很想和林見星再續前緣啊,我真的知道錯了,為什麼他就不原諒我呢……”
他說的這些都是陳詞濫調了,梁頌年不知聽過多少次,便把手機微微拿遠了些,換了一只手拿著。
等梁宇絮絮叨叨地說完這些廢話一般的開場詞,梁頌年才應承道:“嗯,我知道了。”
他想了一會兒,等梁宇繼續說完那一趴廢話,忽然開口打斷:“梁宇。你真的喜歡他到非要和他結婚不可嗎?”
電話那頭的梁宇也愣住了,他結結巴巴了一會兒,才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我喜歡他啊。其他人都是玩玩……小叔,我沒有爸媽了,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你會幫我的對嗎?”
梁宇不知道自己這短短幾句話,會突然戳中自己小叔的心。
他的父親是梁頌年的哥哥,但并不是親兄弟。在很久以前,他對梁頌年有恩,把他當作弟弟看待,多方面都有幫扶。
事后,梁頌年都有用其他方式連本帶利地還回去,不僅僅是讓渡公司股份,甚至一些大額訂單,也遞交給了國內的大哥。
按理說,他們已經兩不相欠了,梁頌年也沒有必要再去自找麻煩。可當梁宇找上門來的時候,他還是同意了。
可他……現在到底在干些什麼?
對已經去世的大哥的愧疚涌了上來,梁頌年神色微沉,面上的表情凝固。
就連梁宇那邊,也察覺到了梁頌年的心情不佳,小聲試探著詢問:“小叔?你怎麼了?”
他這一聲,把梁頌年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嗓音沉沉,否認道:“沒有。”
“你的事情我會上心。”梁頌年頓了一下,正面回應了他的訴求,“我只能說,我盡力而為。”
梁宇還想鬼哭狼嚎一會兒,梁頌年便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梁宇:“……”錯付了QAQ。
他沒再管手機,把它設置成靜音模式,便離開浴室,推開那扇原本被他摔得很響的門。
一定要下定決心,遠離林見星了。
只要保持距離,那種能夠壓過理智的感覺就一定會消失殆盡。
熬過這段時間,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這樣想著,走出浴室。
外面的空氣干燥冷冽,冷杉香氣和淡淡甜香糅合在一起,竟然出人意料的融洽。
等他走到外套間的時候,腳步就不由自主地頓住了。
那張原本被保潔阿姨收拾的平平整整的床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拱起了一個鼓包。
整個人都隱沒在寬大的被子之中,只剩下那只受傷的腳還吊在外面,暴露在空氣之中。
也許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林見星的腦袋從被子里面探出來,一頭柔軟的黑發被壓得有些亂,翹起的發絲被暖風吹得輕輕搖動。
也許是被暖風吹著,又被被子悶了一下的緣故,他的臉很紅,那雙黑色的瞳眸洇著濕潤的水汽,把眼睫沾濕成一簇一簇的。
他的聲音很軟,帶著點啞:“梁總……我腳疼。”
梁頌年垂眸,目光依言落在他腳踝處。
今天他不專心,應當是沒有揉到位,藥膏還沒有完全吸收。
林見星坐起來,眼睛亮亮的,很無辜地輕眨:“幫我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