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謊。”梁頌年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我的智能管家提醒我,我的邁巴赫使用了一晚上的暖風系統。”
林見星抿了抿唇,淡粉色的唇線更加失去顏色:“我……”
“旁邊有休息室。去休息。”梁頌年看著他因為發燒,時時刻刻洇潤著水汽的瞳眸,一字一頓地,帶著讓人不可抗拒的力量,“這是命令。”
第7章 Ocean(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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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見星很罕見的沒有反對這個提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好像喪失了一部分思考能力,呆呆跟著梁頌年。
梁頌年的辦公室邊,果然有一間小小的、隱沒在墻體之中的休息室。
里面的光線倒是意外的充足,暖洋洋的燈光和暖風時時刻刻都開著,幾盆綠植擺在窗邊,往下一看,便是公司大門樓下那只池子里會噴水的獅子。
休息室和梁頌年本人一樣,都是安靜又可靠的作風。
床鋪松軟,空氣中盈滿著淡淡的冷杉香氣,營造出一種令人極其安心的氛圍。
“這里是我的辦公室。”梁頌年開口,嗓音淡淡的,那雙眼睛下落,似乎沒含著什麼情緒,“沒有人會進來。我想,你現在需要的,應該是好好睡一覺。”
林見星還處于呆滯狀態之中,昨晚因為沒睡好而翹起的一根頭發被溫暖的室內風吹動,像是有生命一般。
“……你知道我昨晚沒睡好?”林見星問完,就知道自己說的是一句廢話。
都躺車上開人家暖氣了,當然不可能會有人在車上能睡得很好。
梁頌年不置可否的挑眉,像是在示意他想說什麼就說吧。
林見星抿著唇:“我不是故意麻煩你的。
只是我好像……沒地方住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和梁頌年說這些。
自己明明是最愛面子、最不想要在別人面前出糗的。
也許……
也許是,面前這個男人在有形無形之中,都與他共度了那麼多的尷尬場面。這樣想來,這一點點小別扭,似乎也就不算什麼了。
林見星垂著眸,纖長的眼睫隨著呼吸的起伏而輕輕顫動著,在鼻梁上投下一道小小的扇形陰影。
因為還發著燒的緣故,眼尾掛著點微紅,配合總是濕潤的眼睛,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其實不用林見星說,梁頌年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大多是他那個便宜侄子又吹了什麼耳旁風,把林見星住的房子弄沒了。
林見星就像一只狐貍,平時狡詐得很,要用他想要的東西來換,他才肯稍稍的俯下身子,聽一聽你的話。
可惜,現在這只小狐貍卻被雨淋濕了漂亮的皮毛,變得濕漉漉的。
他居然也不肯求人,要強得超乎意料。
就算硬生生在車上呆一整晚,任由自己患上感冒,也不打電話找他那個經紀人求助。
也許是知曉這樣的結果是梁宇造成的原因,梁頌年罕見的起了一些憐憫之心。
他打斷林見星:“不要想太多了。等會兒我喊家庭醫生來。你先休息一下。”
林見星的倔強好強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我不要。你不許幫我叫!”
梁頌年皺起眉,就這樣看著他。
林見星毫不畏懼,盯回來。
像是再說——他絕對不會屈服。
梁頌年被他打敗了。
他垂著眸,指尖落在床鋪上溫軟的床墊上,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那你的卡還有用嗎?”
林見星很誠實的搖搖頭,對著他眨眼:“沒有了。”
他不說話的時候,完全看不出平時張牙舞爪的樣子。
此刻,他就像一個最普通的病人,很乖巧的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
那雙淺棕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濕潤的水色,很難讓人不喜歡。
梁頌年想了想,聲線平穩,嗓音很低,帶著沉沉的質感:“我知道了。”
他忍不住問:“林見星,你平時那麼厲害,怎麼能容忍自己混到這種地步的?”
這是一個不太好回答的問題,他總不能回答說——這是原身留下的爛攤子,他只能跟在后面收拾吧?
要是他真的這麼說了,估計梁頌年給他叫來的醫生要看的就不只有發燒這一病情了。
……估計還得幫自己看看腦子。
林見星咬著唇,用自己燒得有點糊涂的腦袋思考了一會兒,才小聲道:“一時失手……馬失前蹄。”
梁頌年失笑:“有你這麼亂用成語的嗎?”
林見星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可能是燒傻了。”
他自損起來,功力絕不手下留情。
梁頌年及時制止了這道話題,像是想到了什麼,輕聲道:“那你以后,準備怎麼辦呢?”
梁宇那臭小子也真是的,要把人追回來,怎麼可能用這樣激烈的手段呢?
林見星一看就不是屈于強權的人,越是施壓,也許更會適得其反。
現在,他落到這樣的境地,家里人不待見也就算了,就連居住地也沒有了。
雖說不是梁頌年本人所為,但梁宇的父母去世之后,他就是梁宇的唯一監護人,自然也要承擔責任的。
梁頌年在心中勸說了自己一會兒,冷硬的心腸漸漸軟化下來。
只是上司對下屬的人道主義的關懷,以及對于侄子做錯事的補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