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十幾個暗探用命送出來的一紙消息,此刻被他輕飄飄地扔在地上,對面則是神志不清,雙目猩紅的好友。
靄雨之前受的傷還沒有完全好,現下又成了生何歡的傀儡。
殷辭有些被嚇到了,看著被捆起來的靄雨下意識尋找他的答案:“靄雨哥他……不會變成這樣吧?”
“不會。”容不念像是在咬著牙說話。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容不念攥緊了手中的留影石,一手刀批暈了正在大叫的靄雨:“既然消息能到,他們就能到,此地不宜久留,小玉?”
“好,那我去收拾一下。”
“好,但也別太急,”容不念看起來是想沖他笑一下,結果卻露出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我也去收拾一下,等會兒在這兒見,再把他帶走。”
“好。”
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番石榴的動作遠比容不念想象的更快,他們就像是聞到肉腥味的惡犬,等不及晚上,消息剛剛進門就有人循著味道找了過來。
人不多,只有三五個,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足夠煩人。
試探的前哨來了,那大部隊估計也不遠了,容不念無意跟他們糾纏,和殷辭速戰速決后決定不再準備其他物什,只把靄雨帶走。
即便這樣,還是慢了一步。
似乎也是知道了他們的底細,又或者是覺得他們人多勢眾,番石榴對容不念和殷辭窮追不舍,死死咬在身后。
容不念第一千零一次后悔自己沒在北地安它百八十枚尋路石。
他往后看了眼,啐道:“早知道就不犯懶了!”
番石榴不按套路出牌,炸藥混著迷藥一起扔,不要錢一樣,
“艸,”容不念趁著喘氣間隙罵了句,“不講武德——”
殷辭在一片炸藥聲里看見他的嘴型:“什—麼?”
“沒什麼!”容不念大聲道,“咱們繼續往前!”
“嗯。”
三個人里一個完全沒有修為正昏著,一個被封了半數修,還有一個扛著那個手腳不便利的,戰力先打了對折。容不念和殷辭帶著靄雨且戰且退,就這麼一路避到了食人嶺。
食人嶺在最北邊,再后邊就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密林,據說過了食人嶺就是當年天神為了防止魔族私逃魔域設下的結界,其間惡獸盤踞,有去無回,故被稱做食人嶺。
幾千年前的北地更是人跡罕至,大約是怕缺了看守,又正好為民除害,所以兇獸榜上有名有姓的多半兒都被上好禁制派到了這里。
驍勇善戰的北地人都把這里連同后面的林海稱作禁林,一年到頭連只蒼蠅都不敢往這邊兒飛。
雖然番石榴的人在黑市稱王稱霸,私下販賣生何歡,扣留人口的生意也做得不清不楚,但說到底他們這里邊還有不少北地人,對禁林的恐懼是刻在血脈里的,才遠遠地看見食人嶺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一群人的腳步就變得踟躕不前。
在他們看來容不念和殷辭現在的行為說的好聽點就是慌不擇路,說的難聽點就是找死。
這倒是給他們喘息的時間。
找不找死的容不念不清楚,可是也明白絕對不能落在番石榴這伙人手里。
沉明香是怎麼來的先按下不表,就單單他們鼓搗出來一個改版生何歡這件事就足以證明他們居心不良——他們在明他在暗,背后等著收網的人不止把他們三個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恐怕就連這條“不歸路”都是代他們選出來的。
他們此刻同案板上的肉沒什麼分別,更分不出心去捉這條滑溜溜的大魚。
——
“哥哥,他們不追了。”殷辭忽然回頭道。
“嗯?”
“我已經感知不到他們了。”殷辭放慢了速度。
似乎真的是食人嶺的名頭震懾到了追兵,讓他們有所顧忌駐足不前,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番石榴的人已經成了一團黑點。
“真不追了?”聞言容不念扭頭看了一眼,也跟著放慢速度,后面果然已經看不到那群烏鴉似的人影了。
殷辭沉吟道:“難不成……他們是真的顧忌此處的傳說?”
“不好說,但好歹能讓咱們喘口氣了。”
容不念面上不顯,心里卻也跟著打鼓,番石榴的忽然停下,無外乎就是忌憚在這兒鎮守結界的兇獸和在此處停步本就是自家主子安排兩種可能,不論是哪一種,他們都已經掉進人家陷阱里去了。
最讓人憋氣的是,這偏偏還是他們自愿進來的。
容不念現在想到番石榴就覺得晦氣,不自覺也將心里想的話說了出來:“晦氣。”
“真、真是晦氣,”靄雨不知道什麼醒了過來,跟著邊掏衣袋邊嘟囔,“哎,我、我的……藥呢?”
容不念現下正冒火,結果聽見他一醒來張嘴就是生何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藥什麼藥?!你知不知道那是毒!我看你是腦子壞了!”
靄雨還不是很清醒:“毒?你……你不給我藥,你才毒……”
“靄雨?你他娘的是不記得之前你干什麼了嗎?!”
“可、可是我難受……”要是平時的靄雨絕不會這麼說話,可在生何歡的影響下,他已經越來越不像之前的靄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