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一手撫上劍身:“可我聽陛下說……”
因為燕景的事,白澤難得穿了身白衣,身上還有淺淡的熏香味,可他現在干的事和心平氣和沒有半文錢關系。
“我又不是黑白無常,小將軍,您是也跟著失心瘋了嗎?再者說,就算是黑白無常那也得聽閻王的啊,我要是那麼大本事還用得著死乞白賴的留在這看人眼神?”他幾乎要被白澤氣笑,扭頭想要找殷辭解釋時才想起來對方早上留了紙箋說要離開兩天。
殷辭無事一身輕,想要出宮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但他就不太行了。替人接了湊分的任務結果當了逃兵,要是被江子陵知道了他估計三個月都別想睡覺。
想到這個容不念就來氣了。
本來十拿九穩的任務,結果出了燕景這檔子事,皇帝待在大殿里不問政事,侍衛也不敢私自放人,江子陵他們在路上沒趕過來,只剩他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犯人似的被關在這兒。雖然燕景之前一直沒名沒分待在宮里,可他去世之后,所有人都默認是國喪,宮墻上眼見到的地方都變成了雪白,就連這方小院都沒落下。他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紅白相映的宮墻和鐵青色的天。
大概現在白澤也看出來他是個沒什麼本事的神棍,想要先挑軟柿子捏。
看見他的動作容不念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氣,大概是因為燕景的死,這些天他心口一直沉甸甸的,白澤現在的舉動則是引火線,這幾天心里的不舒服積攢在一起潮水似的涌了出來。
“小九被他強留著,不生不死,現在能說得上話的只有您了,求您了……”
容不念都做好肉搏的準備了,白澤卻沒如同他想象的一樣拔劍威脅。
地磚上傳來“砰”的一聲,容不念被嚇了一跳,火還沒發出來就熄了,他結結巴巴的說:“你、你、有話好好說啊,你這是干什麼?”
這下手忙腳亂的成了容不念,因此他也沒聽出來白澤話里混亂的稱呼。
“小九之前肯把遺物托付給您就說明了一切,”白澤的聲音低不可聞:“求您了,如果實在救不了,給他一個解脫也是好的……”
“……”
——
站在殿外時容不念還覺得白澤這是趕鴨子上架,心想自己可真是會攬活,這下山還沒幾天呢,各行各業做了個遍,現在都的開始跳大神了。
子路和江子陵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他答應人家要進去之后才傳信說到了帝都要人來接。白澤接到信兒之后又馬不停蹄地出城去了,只剩下一個年邁的老內侍跟在身邊帶路。
據說是看著天蒼帝長大的。
有這份情誼在,也不知道待會兒慕容殊生氣的時候能不能攔上一攔……還是算了,他瞥了一眼旁邊的人,心想罪還是年輕人受吧,老人家腿腳不利索,要是傷到哪就不好了。
容不念自嘲的笑笑,剛要走過去就看見門口的侍衛正在整齊劃一的行禮,腰間的刀鞘在空中劃出一道好看的弧線。他來時圖方便沒走正路,只抄一邊的廊道走,現在只看到一身素白削瘦的人影。
他腳步不由頓了下,問道:“那是誰?”
旁邊的老內侍及時回話:“那是小聶相。
”
“原來這就是小聶相啊。”容不念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這位小聶相不像尋常女子那般發髻精致,及腰長發也只是簡單綰起,不見半分多余的裝飾,看背影也比門口的侍衛單薄了不少,側面看去像是隨時會被風吹走的紙片人。但她邁步時脊背挺直,下巴微抬,無端讓人聯想到文人墨客筆下的墨竹風骨。
老內侍看容不念對著聶相出神,擔心他失了禮數又誤了時辰,在旁好心提醒道:“仙長,咱們到了——”
“啊,”容不念猛然回神,也沖他微微笑道,“麻煩您了。”
作者有話說:
著名白切黑藝術家——小聶出場!
第61章 造惡業
大殿里彌漫著一股濃郁的檀香味,容不念自外邊進來一時沒適應的了,低頭打了兩個噴嚏之后終于明白了之前白澤身上的熏香味是從哪里沾染上的。
容不念揉揉鼻子,企圖適應一下屋里濃重的香味——現在他還沒見到慕容殊,邁步時還差點兒被地上的東西絆倒。殿門關歸關,遠不至于這麼昏暗,可問題是大殿里多了很多彩色的綢帶,橫七豎八的懸掛在橫梁上,看久了讓人眼花。
乍一看見他還以為自己進了染坊。
就這麼半摸索著邁過兩道門檻后,他終于在最里面的房間看見了蜷縮在墻角的慕容殊。說他現在是行尸走肉都能算夸獎,立春這幾天大病一場,容不念原本以為那就是行尸走肉了,結果現在又見了他。
看見慕容殊短短幾天就變成這樣,容不念心里那點對小聶相可以自由出入皇帝寢宮的疑問也忘了個一干二凈。
想起燕景之前囑托自己的事情,他硬著頭皮開口:“還請陛下節哀,天蒼的子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