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腸草,”這會兒他好像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說話也有氣無力的,“這個……可不好找啊……”
燕景說話斷斷續續的,眉頭也緊鎖——因為那株不起眼的小草藥,他五臟六腑都針扎似的疼。
不是不知道斷腸草的厲害,他怕自己走得不干脆,為了保險起見才用了毒。
“求、求你了,別救我,也……”他努力去抓容不念的袖口,試圖做一個撒嬌的動作,“也別……”
燕景話音斷的突兀,斷腸草的毒性終于完全發作了,他一直緊握的手終于松開來,露出一把小小的草根,就是這些看起來輕飄飄的東西要了他的命。
一瞬間容不念感覺自己的心臟真的在抽痛。
他輕輕地把燕景平放在地上,有些茫然的看向殷辭,直到殷辭張嘴想要說話的時候才想起什麼似的走到慕容殊面前。
殷辭及時的解開了法術,大約是擔心慕容殊情緒不穩定,他一直站在旁邊。
“昨天,他托我把這個給你,”容不念舔了下后牙槽,忍住眼睛里的酸澀,“他還說,你看了就明白了。”
慕容殊木然地接過木匣,神色卻怔怔的,像個被人丟棄的小木偶也像個一碰就碎的琉璃娃娃。
那隔巴掌大的小木匣里只放了一對珍珠耳墜,是很常見的大小,看起來年代已久,光澤不再瑩白,甚至算不上珍貴。
過了一會兒,容不念看到他的肩膀開始不停地抖動,接著光禿禿的石地上出現一塊深色的水漬,難看又突兀。
看到燕景留下的書信后他心急如焚,甚至沒來得及穿好衣服就來了落仙澗,上山跑了一圈后顯得他整個人都狼狽不堪,即便這樣,慕容殊身上也還是有一種驚心動魄的頹麗。
暴怒也好,長嘯也罷,可慕容殊哭得無聲無息,他垂頭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塌著肩膀抹眼淚,像個膽怯的鵪鶉時不時發出一兩聲細碎的嗚咽——可惜這樣的姿勢不適合天蒼的皇帝,只適合無家可歸的乞丐。
嚎啕聲驚動了上方的鳥群,那些黑影盤旋在落仙澗久久不肯離去——是白澤在一邊哭得很傷心,看起來他們的感情真的很好。
容不念不忍再看,撇臉轉向一邊。
作者有話說:
其實那是兩個人的定情信物啦
小燕把這個給他,就很像是一刀兩斷的絕筆信~
第60章 造惡業
那之后很多天容不念都沒再見過慕容殊。從落仙澗回來后他就像個人家嘴里丟魂的稚子,不吃也不睡,一個人守在燕景的尸身前絮絮叨叨的,有時說著說著就會生氣,屋里琉璃瓷器叮當哐啷一通砸,屋外的宮人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更多時候還是什麼也不說,只是哭,大半夜里有貓似的哭聲闔宮里轉。
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白天大殿的門一直緊緊關著,慕容殊成了晝伏夜出的蝙蝠,既不上朝也不露面,就連燕景的喪事也被一拖再拖。
來求見的人不在少數,可他通通不理會,三天來進去的只有白澤一個,出來還是被趕出來的。
他走后屋里又是一陣家具翻倒的聲音。
白澤找來的時候容不念正貓在屋里看話本,果盤零嘴兒擺了一桌子,見到有人找就毛手毛腳地跳起來,還差點把碗碟帶下去。
“呃……”伸手時他才看見自己滿手的油,于是只好撓撓頭,“您這是……有何貴干?”
其實這得怪殷辭,按理說這幾天宮里人仰馬翻的應該顧不上做什麼新鮮玩意,也不知道殷辭從哪找出來這麼對自己心意的吃食,像是回到了千機山。老實說,偌大一個皇宮里也不缺他這口吃的,只是容不念不尷不尬的待在這里難免不自在,這些熟悉的吃食無疑能讓他更放松些,連帶著晚上睡覺都踏實不少。
托殷辭的福,自己下山歷練還胖了好幾斤。
白澤:“……”
容不念一時很難分清那個一言難盡的眼神是想殺人還是防火。他不著痕跡地擋了擋桌子:“您……”
“仙長太客氣了,我一介草民實在擔不起仙長如此對待,”白澤終于回過神,拱了拱手,“我今日來是為了王上的事……您也知道,陛下已經五日沒出來過了,別的放在一邊,政務還是國事我都管不著,也無心管,他是王,我說不了什麼,可、可小九還在里面,如果他真的、真的……我總要讓他入土為安的,”他頓了下,難以啟齒的模樣,“但我聽說玄門里是有起死回生的法子的,不知仙長……”
聽見這話,容不念頗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這些話乍一聽沒什麼問題,頂多就是抱怨幾句,可要真是讓有心人抓著了,也是經不起推敲的,搞不好就能被扣上一個別有用心的帽子。但他現在更關心白澤過來的意圖。
“所以你想讓我去……再把人救活?”容不念簡直要被他的異想天開驚掉下巴:“起死回生?”
白澤沒說話,明顯是默認了。
“怎麼可能?要真能起死回生的話,天罰時玄門的損失會那麼慘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