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辭看出他在為難,主動開口道:“怪我,路上出了些意外,耽誤了不少時間,今日才動身。”
徹底攤牌后殷辭少了顧忌,個子天天見長,現在站出來說話時容不念才發現他的身高已經隱隱壓自己幾分了,現在毫無準備看見那個烏黑的后腦勺,容不念撇撇嘴,從心里咂摸出點不是滋味來。
倒不是生氣,就是單純的不是滋味。
就好比你身邊一直跟著個哥哥長哥哥短,句句話都哥哥不離嘴的小孩兒,本來你以為他會一直都乖乖跟在你身邊,你們之間的關系牢不可破,但你只是一眼沒看著他,再回頭的時候卻發現小孩兒已經躥得比自己還高了。不僅如此,他還掌握了主動權,兩個人的身份顛倒過來。你印象里的冷臉小孩整日里板著臉跟你說不許干這個不許干那個,事事都叮囑你,對你的好路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有你自己知道他其實偶爾還會露出獠牙朝你做鬼臉,像是在說“我已經長大了”,可還沒等你生氣,他又會軟趴趴的沖你露肚皮,和你表忠心。
不得不說,容不念被他這手搞得心力交瘁。
就像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狗膽把不夜城主比做小屁孩,還生出這麼多磨嘰的廢話來,可他看著殷辭的時候,這些話就不受控制的蹦出來。
“這樣啊……”燕小九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唔了聲之后反而若有所思的說了句真好,容不念也沒聽出來他這句好是指什麼,只覺得燕景看起來一副很向往的模樣,大概真的如他所說,他自己沒有足夠的機緣進玄門是件遺事,“那你們——”
“陛下駕到——”
不待他們再閑話,身后一道尖細的嗓音響起。
容不念回頭望去,卻只看到宮女急忙退避時掀起的裙角和繡鞋,一片鮮艷的色彩里踏出一雙沉穩的玄色長靴來。
舊還沒敘完,正主就來了。
“小九。”
來人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乍一聽偏又冷淡的很,像是乍暖時候帶著碎冰的春水,一出現就生生在人群中分出一條路來。年輕的帝王自分開的路面徑直走到了燕小九面前,沖他伸出只手:“小九,下來。”
“……”
燕小九沒說話,天蒼王姿勢不變:“別鬧。”
一邊的白澤看起來比他還急,好幾次都張著嘴,手抬起來有放下,可他只是沉默看著面前的手掌——這雙手的主人和他一起執過劍,耍過槍,還同他一起放過風箏,可現在面對面時就只剩下無言。
他們倆對峙的時候,容不念終于得空可以好好端詳一下這位年輕帝王:天蒼王慕容殊,出生在北海苦寒之地,被送去燕國當質子時只是個不受寵的王子,沒人想到他日后可以一統中州。現在他年紀尚輕,卻已經做到了幾代前輩們都沒做到的事,大概也正是因為如此,他面上一直帶著些與年齡不符的沉重。
人如其名,慕容殊的樣貌堪稱這世上第一等的殊麗,站在那里什麼都不做時更容易讓人聯想到形單影只的曼陀羅,只是他面容冷白,眼尾細長,恰巧沖淡了這份脆弱感,更顯幾分冷漠,兩片薄唇好似永遠都緊緊抿著,沒什麼血色,瞥向他們的眼神也像是淬過冰,只在注視燕小九的時候才會柔和下來。
斯文冷淡,像是只蟄伏的毒蛇,乖乖隱蔽時會用他孱弱的外表迷惑你,慢慢等人放松警惕,說不好什麼時候就會給敵人致命的一擊。
這是容不念的第一反應。
而現在這位聲震九洲的天蒼王顯然和孱弱不搭邊。他剛剛出了議事殿,聽見宮人來報只來得及換身簡便的暗金龍紋袍就急匆匆地趕來了,即便這樣,慕容殊也端得是一副久居高位的凜然威儀。
只是他的表情太過陰沉森寒,沖淡了這份藏在眼底的關心。
“小九,別鬧了。”
他久久沒有得到回應,于是又把剛剛的話耐心重復了一遍。
聽到這句話,周圍的宮人恨不得把頭垂到地下去,生怕喜怒無常的帝王殃及池魚。殷辭擺明了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態度,白澤則是礙于君臣,不好開口,只有容不念不明所以,甚至還伸了伸脖子想把事態看的更清晰些,想搞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喵、喵嗚——”
同在狀況外的還有一只“亂入場地”的宮貓。
那是只圓滾滾的橘貓,腿比尾巴粗,肚比腦袋大,身材健壯,看起來十分不好惹,蹲坐時眼睛半睜半閉,那氣派活像是貓中老大,仔細看豎瞳里都是對在場各位的不屑。
只見它悠哉悠哉地沿著荷池巡視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到了燕小九和慕容殊中間,還有幾絲毛發隨風飛了起來。
置臀有聲。
白澤:“……”
容不念:“……”
眾宮人:“……”
大約是被橘貓目中無人的態度驚到了,一時沒人再說話。
作者有話說:
容不念:吃瓜必須吃的明明白白!
這對兒拿的是狗血虐戀劇本【燕攻慕容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