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春雨進門的時候秦安只抬頭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饒是這個動作,他也坐在床頭緩了好久的氣。門口的下人大概之前也受過囑咐,沒要秦安再吩咐,也沒端合巹酒,等喜娘扶著新娘坐到床邊后就自覺退了出去。
人都出去了,秦安的目光仍沒從書上移開,但也沒再翻過頁,半晌忽然頭也沒抬的問了句:“咳咳,請問姑娘咳咳咳,就是秦工的小女兒嗎?”
“是,是我。”蓋頭下,秦春雨只覺得自己連聲音都在抖,這位秦公子有多難伺候她也多少聽過,這時候兩人獨處,她除了緊張就是恐懼,根本生不出一點新婚應有的喜悅來。
聽到這兒容不念微微挑了下眉,按理說秦公子語氣客套的讓人挑不出一點錯,可偏偏他們現在是夫妻,是天底下最親密的關系之一,這個時候叫姑娘……
嘖,也不知道秦春雨聽到自己夫君這麼稱呼她,心里是怎麼想的。
秦安這一句話說完就沒了下音,一時屋里只剩下一對毫無喜色的新人,只有蠟燭時不時的發出的聲響和秦安低低的咳嗽聲。
眼看那只蠟燭馬上就要熄了,秦安終于沒忍住開口:“勞駕,咳咳,剪一下燈芯,咳咳咳。”
“啊,”秦春雨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身體猛地顫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啊,好,我這就弄。”
說完話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蓋頭還沒摘,之前爹娘特地囑咐過萬事都要順著丈夫來,可是喜娘也說過蓋頭是要夫君摘的,要不然會不吉利,
躊躇了半天,秦春雨終于為難道:“那,可是…我的蓋頭……”
“抱歉,咳,你可以坐過來些嗎,我不太多方便起來咳咳,咳咳咳——”一句話,他咳了三五回。
“好。”秦春雨依言站了過去,微微彎了下腰好讓秦安更省些力氣。
蓋頭掀的倒是很順利,只是秦春雨就站在他對面,這樣一來兩人就免不了會看到對方,秦春雨只遲疑了就抬起頭,“你……”
對視間兩人都愣了下。
蓋頭下的人面色紅潤,妝面鮮艷,遠算不上傾國傾城,但勝在清秀,看人時就更顯得靈動,像只報春的布谷鳥。秦安因為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愣了下之后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原本白白凈凈的一張臉漲得通紅。
“你沒事吧哎哎哎,你別嚇我啊,這是怎麼了——”他咳得撕心裂肺,慌得秦春雨忘了剛剛的驚懼,急忙過去給他拍背順氣。
過了會兒秦安呼吸漸漸平緩,勉強沖她笑了下:“沒事了,多謝。”
秦春雨聽著他文縐縐的道謝頓時有些不自在,撥了燭芯后遠遠地坐在床邊看被她踩在腳底的毯子——這東西她聽人家說是只有大戶人間才用得起的金貴玩意兒,破損了把她賣了都不夠賠的。
憑心而論,她確實不太愿意這門親事,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禮已經收了,爹娘都是開開心心送她出門的,到了這一步,這門親事就再沒有反悔這一說。縱使之前她心里百般不愿,進了門之后也只能全部放下,安安分分地做好這個名義上的秦家少夫人。
其實她的年齡已經算是大的了。一般人家都是十四五說親,及笄之后就可以過門了,農戶家的女兒就嫁的更早些,可以早點為下面的弟弟攢點娶媳婦的錢,再不然就是像她這樣的留在家里多干了幾年農活的。
本來就是農戶家的女兒,年齡再大些就更不太好嫁人了,現在秦大善人的公子要娶你,那是積了幾輩子德才能有的好事。
秦春雨坐在床邊看著屋里那些她從沒見過的擺件,又回想起鄰居說過的話。
作者有話說:
其實春雨是個顏控。
第29章 貪心起
“咳咳,咳咳咳——”
一邊的秦安又咳起來,不像剛才一副要把心肺咳出來的樣子,只是倚在床頭邊咳邊喘,臉色差得不像話。
她聽著耳邊陣陣的咳嗽終于坐不住了,下地倒了杯溫水遞到秦安面前:“是嗓子發癢嗎,要不喝口水潤潤?”
秦安沒顧上得說話,接過杯子抿了口水后終于好了點,在一邊捧著茶杯歇息。
與此同時秦春雨也在悄悄打量著他。她生在農家,玩伴都是自小在田埂上混大的,身體一個賽一個結實,別說是錦衣玉食從小養著了,寒冬臘月穿著件單衣都敢去河邊蹦冰床,在進秦府之前她還真沒見過這麼憔悴的公子哥兒,像是白瓷娃娃似的,碰碰就碎。
托舉的時間太久,秦安的手微微晃了下,杯盞碰撞間聲音清脆,秦春雨聽見這聲音忽然回過神,伸手就要去拿杯:“那個……給我吧。”
她動作間風風火火,還帶著點平時做慣農活才有的利落,倒是讓秦安怔了下才回道:“真是多謝姑娘了。”
“這麼客氣作什麼,誰不知道我來就是為了伺候——”
秦春雨也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不太妥當,急急地止住話頭,捏著杯子走回桌邊半晌沒再說話,只盯著自己的手——剛剛秦安遞過茶盞的手生得極漂亮,一看就是自小握慣了筆的,她低頭看著自己因常年勞作更顯得粗糙的手背,心里竟生出幾分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