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緒言眉頭微動:“這麼說來,你知道……”
“知道,”阮青洲說,“不僅我知道,錦衣衛也知道。”
——
夜深,柳芳傾撲著團扇扇風,白薇正蜷在他身旁入睡。
額角破口雖又腫了些,柳芳傾倒是不以為意,但見了血,小姑娘被嚇得不輕,唯恐再惹麻煩,半滴眼淚都不敢流,就這麼守在他身旁。可看那傷口便覺得疼,白薇哼著歌謠哄他,哪知最后自己聽得犯困,反被哄睡了。
疼倒也是疼的,柳芳傾自認受過不少傷,但還是不耐疼。現下額角陣陣隱痛,他淺蹙眉頭,靠在床頭闔眸養神,如何都睡不著。
夜里靜,聽不得一點聲響,只覺身側孩童動了身,柳芳傾緩緩睜眼,才見留君已在榻側,正俯身將白薇輕輕抱起。
兩人對視須臾,留君壓低聲量,淡淡道了一句:“睡吧。”
見他帶著白薇回房,身側一點熱氣散了,衣上沾的血腥倒是明晰了不少,柳芳傾拉起衣襟又嗅了嗅。白日躺下便沒再起過身,一身衣裳也都沒換,柳芳傾還是起身翻開衣箱,拖出件薄衫繞到了屏風后。
一盆熱水余了點溫,他背對屏風坐在凳上,就著溫水淺淺擦拭了幾下。長發撥至肩前,褪下的衣衫垂掛在胯上,水珠沿頸側淌過肩胛骨,晶瑩細密的水光便掛在脊背上,經燭火相照,一片朦朧的光暈便自屏風后化開了。
再一起身,飽滿的臀線露出,收入屏風外的一雙眼眸,留君摸著手中面具,不疾不徐地側開眼,抬腿朝桌邊行去。
極輕的一聲,面具扣在桌面,柳芳傾警惕側視,極快地攏衣遮起了身子,才自屏風后露了身。
“本都以尋醫為由讓你走了,為何還要回來?”
那人指尖落在桌面半晌不動,也不答話,只從腰間取出帕子,自壺中倒了些水打濕,便拾起面具擦拭濺上的血跡。
柳芳傾額角劃破時濺上的血點而已,縱是干透了,也不難擦抹,可他偏偏擦得緩,神色遠比先前還要寡淡。
柳芳傾靠桌站在他身旁,靜看那模樣片刻,才伸出手掌,仿著面具那般,虛虛地蓋在他眼前。
“錦衣衛還在周側,面具為何不戴?”
只見他手中動作稍停,柳芳傾等他答話,手指正要收回,卻忽被攥去,連著身子一并朝前傾倒,再一晃神,竟險些撞入他懷中。
氣息逼得近,猶帶幾分剛烈和冷酷,柳芳傾一手撐著桌面,欲朝后傾身,卻是被那手掌按住了后腰。
“別動。”留君語氣冷淡,松手撐向桌面,不緊不慢地朝他靠去。
呼吸已在咫尺之間,他抬手順開柳芳傾的發絲,目光落在額角的傷口上。可濕水的清冽似還余留在衣衫肌膚間,稍一湊近,卻引得掌心漸熱,如在氤氳霧氣間觸見了豐肌秀骨,不忍釋手。
靜了半晌。
“你知道,這叫肌膚之親嗎?”柳芳傾緩緩抬眸,與他四目相對時,雙眼卻似朦朧,叫人心癢。
見他不為所動,柳芳傾抬指點了點腰后那只手。
“所以,在你們這些顯貴世家的教習里,這樣也算合——”后腰被猛地朝前一收,柳芳傾頓然止聲,鼻尖幾乎與他相貼。
“不談規矩,反正早已越界了。”留君摩挲著他的額角,五指繼而順著青絲插進發間,撫向腦后。
柳芳傾心生錯亂,與他相視,卻見那灼熱目光漸自鼻梁劃過,已落往他唇上。
赤’裸的欲望又比方才強烈幾分,鼻尖試探著碰來,只待熱息相觸,那人俯首正當吻過來,柳芳傾側頭微避,面頰蹭上他的唇。
“……頭暈,我要睡了。”柳芳傾緊攥桌沿,手心捂出了熱汗,本想推開他,使出的力道在那身軀面前卻是徒然。
那人越是將他壓得緊,只沉沉問道:“倒不如先告訴我,留君此名,有何不妥?”
記憶重回兩人對酌的那個雨夜,柳芳傾微怔,手間沒了推拒,被扣進那人掌心,壓在了桌沿。
“你要離開皇都?什麼時候?”那人垂首專注地揉著他的腕,似想將那層皮肉揉出些痕跡來。
柳芳傾無從應答,他挪開視線,試著掙出雙腕:“你我萍水相逢罷了,連露水情緣都談不上,又何必知——”
“若我要你留下來呢?”
一語低沉落下,指腹揉按過腕骨,滑入指縫,往里扣進。
柳芳傾倏然生出些恍惚,抬眸那時,已嗅見那人濃烈的侵略性近在鼻尖,卻如試探一般,逡巡不前。
柳芳傾啞聲開口:“你到底……”
唇齒微張,似觸斷了他的弦,熱吻頃刻間已逼來,交遞的熱意陡然就在唇間泛開。
相貼的唇瓣柔軟萬分,裹帶些許濕意,吻得深了,便更像野蠻的侵吞和占有,柳芳傾默然吃受著,雙眼周側卻是泛起一片紅來,生出幾分可憐。
那人微微睜眼看他,似被那神情取悅到了,他緩緩地摩挲著手中脖頸,把人吻得傾倒。
柳芳傾仰了頭,軟舌在最后一陣勾連中相抵,漸漸分離。他淺睜雙眼,身前那人便又如不曾敗在情欲之下那般沉靜。
柳芳傾垂眼推人,被寬實的胸膛擋回,抱上了桌面。
那人慢條斯理地撐桌將他罩在身前,抬手輕蹭他泛紅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