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指撫過段緒言的眉眼。
“答應我,好好活著吧,也……別再騙我了。”阮青洲兩指將他下巴抬起,吻了過去。
衣衫垂落,漸弱的火光映出交纏的影,卷入其中的聲響炙烤著,熱烈著,衣袍上的濕水自地面抹開,被壓得發皺。
手指裹汗,不知從何處抹來了傷口滲出的血,攀上肩背,又因顫栗蜷起,抓出道紅痕。撞散的聲響隨火星揚起,裹帶著潮熱和愛昵,火光在天明前帶著余熱燃熄。
雨聲纏綿,落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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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丈=10尺,本文中一尺約等于23cm,十余丈約等于二三十米。
第59章 抓捕
淺光自天際泛開,清晨過后,雨也停落。洞內火光殘滅,已無人影。
阮青洲夜半時曾醒過一回,起身將烘干的中衣換給了段緒言,自己卻在濕衣上枕了一夜。濕皺的衣衫余帶潮意,寒氣浸入肌體,直至晨間醒來,阮青洲已然受涼,再又承了半宿的歡,腿間磨得紅腫,還是段緒言將他托抱上了馬背。
眼下兩人行了一段路,停在林間,阮青洲倚在段緒言懷中入睡,直至山風攜來清涼,引得身子打顫,方才惺忪睜眼。
見他醒動,段緒言俯過去吻他額頭:“再睡會兒。”
“什麼時辰?”阮青洲嗓還帶啞,又因著涼有些發疼,在動身時方覺畏寒,于是又往他懷中靠去,被那臂彎摟緊了。
段緒言說:“不管,先睡吧,睡醒再走。”
阮青洲卻已清醒,他窩在段緒言懷中,輕觸臂上傷口,側首細細看著,久不作聲。
如今沉靜下來,只消想到昨夜之事,他便覺得不安,不論來人有何目的,只要此時在驛站出手,即可讓他順勢而為,事后東廠必會難辭其咎,因而閹黨勢力絕不會在禮佛途中節外生枝,可如若昨夜來的就是錦衣衛,卻沒緣由出手打傷嚴九伶,除非……
阮青洲驟然蜷了指尖。
見他靜默已久,段緒言偏頭看他,伸指撓了撓他的下巴,問:“想些什麼呢?”
阮青洲眨眼回神,道:“沒什麼。”
“還難受嗎,”段緒言貼靠他的側臉,柔聲道,“怎麼好似又熱了些,不若我們先上馬,快些趕回驛站,你枕著我再睡會兒,等我喊你就好。”
“來,我抱你。”他起身牽起阮青洲,就要將人托抱懷中時,阮青洲卻突然喚了他一聲。
段緒言覺出些微妙,同他笑了笑:“怎麼了?”
阮青洲似欲言又止,伸手撫他臉頰,輕聲道:“尋個醫館吧,到城鎮去。”
段緒言似有所覺,特意問了句:“不回驛站嗎?”
阮青洲說:“不回了。”
韁繩尚且系在樹干上,阮青洲自他懷中脫出,兀自轉身走去牽繩,未再言語。他將繩結松下,才聽身后腳步漸近,正當轉身時,后背卻已貼上了段緒言的胸膛。
“不回驛站無非就是要避開錦衣衛,”段緒言收臂摟緊那腰身,俯首埋向他肩頭,沉聲道,“既然已經猜到錦衣衛昨晚是沖我而來,你怎麼還在想著護我,就不好奇他們為何要來殺我嗎?”
馬匹踏足踩過草叢,抖著一身馬具,韁繩隨之于掌中滑脫,阮青洲始終沒動,靜默許久。
“你說過的,對我問心無愧。”
段緒言生出一瞬的心悸,攥緊了手:“所以你會一直信我,對嗎?”
阮青洲說:“只要你沒做出不忠之事,我會信你。佟飛旭不是獨斷專行之人,無論出于何種緣由,也都無需急于在此時對你痛下殺手,究竟事出何因,我會問清楚。”
總該有幾分得逞的愉悅,但段緒言并未嘗見一點歡欣,他說不清這種感受,只想從中脫離出來,漸漸松了抱著阮青洲的手。
“那就聽你的,先到城鎮,眼下距離皇都還有一日路程,昨夜之事值得細究,等到了城鎮我們再做打算。”段緒言挪步去撿韁繩,將馬牽回,卻總覺得何處空落。
“青洲。”他不知緣由,脫口而出。
林間掀過一層輕浪,竹葉旋落,恰如青色落雨,蓋過視野,阮青洲在沉思中回神,于其間轉身與他對視,身影被風吹得單薄。
段緒言突然很想抱他。
“過來。”他朝阮青洲伸手。
那目光恍若迷霧般深邃,阮青洲看不真切,抬步朝他走近,說道:“其實我也想過,非是到了皇都就萬無一失,錦衣衛留守皇都是御旨,若非有人作保,瀆職之罪一經揭舉,佟飛旭所擔的罪責亦不比劉客從輕。所以他既敢冒此風險,最有可能是奉……”
話聲忽止,腳步亦然停滯,四下陡然掀起一道勁風,吹得衣袂滾動,兩人相對而視,阮青洲眼眸微動,緩緩抬手撫過側頸,摸見一枚刺入的銀針。
迷藥正隨銀針滲入,雙膝軟下那瞬,段緒言已上前將人接入懷中。阮青洲側倒在他胸膛,沒了氣力,似見林葉婆娑,竹葉飄落間,弩箭于影中穿來,刺進了段緒言的手臂,見了血紅。
數道人影繼而自叢中鉆出,下一瞬,冰冷利刃便已貼近段緒言的脖頸,數柄弓弩一時間均數朝他架起,圍成半圈。
“他無意傷及太子殿下,將箭撤下。”
趙成業正從眾人身后行來,只看他二人一眼,便對段緒言抬了抬下頜:“嚴九伶,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