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尉升應道:“之后殿下將要赴南山禮佛,暫時無需勞煩東家了,今日尉某在此謝過。”
柳芳傾回之一笑:“客氣。”
——
已過半晌,臨到要走時天色也沉了,丁母尋來送行,丁甚站她身旁,瞧著馬車駛來,小步挪到阮青洲身后,依依不舍地攥起他的袖角。
“殿下哥哥再來看甚兒吧。”
阮青洲蹲身,笑了笑:“好。”
丁甚說:“不要太晚了。”
阮青洲輕聲應道:“不會太晚,月末之前就來看你。”
“嗯,”丁甚傾過身去索抱,挨著他說,“殿下哥哥下次還要和嚴哥哥一起來……”
“阿甚。”丁母前進幾步,朝丁甚招了手,將他喚到身旁,才向阮青洲行了跪禮。
“殿下包容,但阿甚這孩子沒學過什麼禮數,還是失禮了,殿下莫要怪罪。”
“并無不妥,怪罪無從說起,”阮青洲說,“您先起吧。”
丁母身子顫巍,段緒言上前將她扶起。
“夜里風寒,您帶甚兒早些回屋避風去吧,”他轉頭看向丁甚,用指節托了托小孩的臉蛋,“我們走了。”
丁母輕笑,點頭應了聲:“哎。”
車馬遠行,浸入暮色,目送之人停在深巷,也陷進夜中。
未用晚膳,阮青洲正在車內嘗著糕點果腹,可抬首垂眸間總要迎上身側那注直勾勾的目光。著實被看熱了,他輕挪視線,抬指挑起窗上布簾,放了些涼風進來。
“南山地處路州東部,四處環山,雨水頻繁,行路不便,只是侍從概不配馬,到時你可與我一道乘車。”
“嗯。”
段緒言應著,指尖輕叩食盒,神情不屬地看他半晌,才說:“此次禮佛,陛下特命東廠隨行,為防無意越權再生事端,錦衣衛自當要全數歸隊,留守皇都,而如今司禮監已迫不及待地派人在東宮監守,到時難說還會再有別的舉動,所以殿下還是與我寸步不離的好。
”
阮青洲說:“東廠護送,稍一失慎便是責無旁貸,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相較而言,更重要的是高仲景的安危。”
錦衣衛被迫撤回皇都,無法留守清戊寺,高仲景雖隱姓埋名,但東廠里多的是梁奉的羽翼,有他們時刻在旁,阮青洲的一舉一動都要受限,而高仲景一旦暴露,遭人滅口,想再對付梁奉,恐怕是難上加難。
“趙同知方才不是稱指揮使已先一步尋到當年的高府管事了嗎?”段緒言一臉無謂,瞧著面色又沉了些,“既然他們預備在禮佛后帶人往清戊寺一趟,引出高仲景,那便說明錦衣衛也難確認他的身份。只要高仲景有意躲藏,此去數日,應當也不會出什麼差池,比起讓你與某些人共處一室,更叫人放心些。”
話中帶些言外之意,阮青洲卻沒注意,只垂眸思索,道:“話是如此,但以防萬一,我還想趁著此行,讓尉升暫留南山,保全高仲景。”
段緒言停頓片刻,漠然道:“此事自是隨你,殿下自己拿主意不也習慣了嗎,何至于向我報備。”
聽他語氣冷淡,阮青洲自思索中回了神,再回想方才那些話,他咂摸出那人話里話外的不滿,不禁失了笑,可再轉頭,卻見段緒言面帶不豫之色,也正轉眸朝他看來。
阮青洲心知其意,遷就道:“看似還有別的話要說。”
段緒言不緊不慢地揉搓著指尖,半晌才沉著聲問道:“今日阮莫洋來時,我怎麼不知道?”
阮青洲說:“司禮監派來的幾名宦官交付到你手上,那時你不是正忙嗎?”
手中動作一停,段緒言不悅地抬起眼:“也就是說,若非今日出宮時我沒陪同在旁,殿下本就沒打算讓我知道他來過東宮,甚至還要你去他府上。
那麼今日觍著臉跟來,還是我多余了。”
“不過是與你少交代了一句,怎麼會這麼想。”阮青洲輕笑,他伸手撫了撫段緒言的后頸以示歉意,輕聲道:“是我疏忽,不要與我負氣了。”
段緒言不為所動,一語不發。
見他如此,阮青洲眉心皺了皺,垂眸卻見他指上落了紅。
“幾時傷的?”阮青洲牽來細看,唯見指腹被揉得紅腫,傷處正往外冒著血珠。
段緒言毫不在意,雙眸冷冷地看著人,就將指尖夠向阮青洲的下唇,把血珠往他唇角抹開。
“張嘴。”段緒言低聲道。
本性中的乖戾隱隱浮現在眼中,阮青洲與他對視時微微發怔,那指尖卻趁時就往舌里探去,攪動了幾下。
阮青洲被迫仰了頭,指尖抵著舌根時,幾度被堵得雙眼發紅,噙些水光。
欣賞著這模樣,段緒言慢慢捏高他的下巴,湊上去。
“懲罰你的,全咽下去。”他知道阮青洲不喜血腥,偏要他忍著吞下自己的血,直至見他喉結滾動,才肯漸漸松開手中力道。
阮青洲眼已清明,余些淡開的紅,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
“要說什麼?”段緒言用著氣聲,再次靠近,與他鼻息相對。
阮青洲緩緩眨眼,放輕喘息:“那也該問你……怎麼兇了不少。”
似被撓了心,段緒言被勾出了癮,他反捏著阮青洲的后頸揉了幾下,眼底漸也生出些捉摸不透的深意。
“兇,”段緒言微帶笑意,“怎麼兇了?”
第56章 南山
話才落,段緒言挪動著視線,搭在頸間的手指也逐漸下滑,落到后腰便猛然收力,把人攬進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