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山的守衛多是東廠的人,阮莫洋平日又最愛在你面前招搖,他一出事,眾人自然會對你多心,我再大膽也不至于意氣用事,讓東廠抓了把柄,又將禍水引到你身上,”他揉著阮青洲的發絲,繞在指上,眼中笑意更深,“我若要報復一個人,只會讓他死不瞑目,求生無門,用不了這種把戲。”
阮青洲推他的胸膛,自他懷中脫出身:“所以是……”
“是御馬監,”段緒言說,“春獵會上眾多王臣聚集,我本是怕阮莫洋生事,才趁獵臺召開大會時去過他營帳,正巧就見到御馬監的人在動手腳。后來他出事,我看到你也在場,就猜到有人想用莫須有的罪名嫁禍于你,所以才留在山中尋馬,先一步處理掉了馬鞍底下藏著的棘針。”
一時沉默無聲,阮青洲看向他的肩頭,似是伸手想觸,指尖還是克制地蜷回了掌心。
“疼嗎?”阮青洲問。
段緒言輕笑出聲。
“尋只未斷奶的乳貓來都比你舍得發狠,你說疼嗎?”
“你再胡言。”阮青洲耳都發熱,等不及藏住羞赧,就已被捏住下巴,摟近了腰身。
“那該說什麼?說殿下調情的方式別具一格,還是說,禮尚往來,我再咬回去?”段緒言垂眸看向他的下唇,“你猜我想咬哪里?”
燙熱的氣息咬人般地逼近,阮青洲退無可退,抵住了他的肩:“你……”
“嗯?”段緒言俯首吻上他的鎖骨,空隙間只顧著抬眼觀賞他的神情。
指尖漸也順著脖頸滑下,扣進他的指縫,另一手又撫上腰背,按住了后頸,段緒言從他脖頸嗅上去,鼻尖才抵到下頜,肩頭便被攥緊了。
“你讓我……緩緩……”阮青洲扶著他的胸膛,嗓已澀得幾乎發不出聲。
見他推拒,段緒言嘆笑著靠上前去,托頸將他放倒在被褥間:“我不進去。”
胸膛起伏得急了些,阮青洲招架不住那人的力道,只能閉眼感受著那人的鼻尖一點點蹭來,自脖頸到臉頰,一不經意便被撬了唇齒。
齒尖將唇舌碾磨著,咬得發麻,直至交混的熱息再散不開,段緒言極柔地撫上阮青洲的面頰,又看著他因醉倦一點點瞇起眼來。
身軀相貼著磨蹭,手指交疊相握,阮青洲仰頸迷失在醉意中,掌心潮熱。等到燭光殘弱,段緒言滅了燈火,阮青洲犯著醉困,往被中窩去,又被他扯回來擁抱。
段緒言吻他的眉心和鼻尖,在靜謐中也合起眼來。
在這樣的深夜,他總會想起自己在北朔的日子。那時他每夜獨身躺在空蕩的房里,夢到的都是兵戈的冷光和發寒的尸體,周側像個冷得發陰的寒窖,從始至終都沒有一點暖意。
沒有一點暖意。
他默念著,埋進阮青洲的脖頸,獠牙數次想要暴戾地刺穿那層肌膚,卻還是忍住了。
他渴求這種暖,所以在利用完阮青洲之前,他會允許自己溺在其間,往后是成為恨入骨髓的仇敵也好,縱欲貪歡的情人也罷,他只想盡可能地享受到占有著阮青洲身心的快意,再等著這種占有變成南望的屈辱。
這是他回饋給南望皇族的報復。他自以為是地想著,再度摟緊阮青洲,深埋進了他的懷中。
第51章 慰藉
三四月雨水頻繁,樹木換上一層新綠,在春雷中搖曳欲墜。
關州突發時疫,急向皇都求援,戶部撥銀數額大增,阮譽之更是挪了內庫私銀應急。阮青洲得了應許可至鑾殿輔政,一連幾日忙于商議救濟事宜,夜里常在書案旁伏身而眠。
每每瞧見,段緒言便會將他托抱懷中,輕放上床榻,擁他入睡。
阮青洲默許他上榻,段緒言也貪這點相互依偎的暖。偶爾遇見幾場大雨,電閃雷鳴,阮青洲帶身悶熱的紅,愛往被褥里鉆,段緒言半夢半醒間常覺懷中一空,總要覺得不快。
眼見阮青洲再鉆幾回,他索性就將被子壓在自己身后,待阮青洲尋著被褥往他懷里擠來,便順勢將他抱緊了。
潮熱或會自胸膛、腹部蹭起,夜色能蓋住一切羞恥,時而蠢動難捱,他便向阮青洲索吻,過于熱切的索求會讓阮青洲心軟,與他廝磨過后,即使熱得難耐,也還是會允準段緒言貼身擁他入睡。
他們靠著彼此獲得慰藉和溫存,萌動的春意也只在夜里,等到清晨,熱都消散,段緒言夢醒時,身側往往便又空了。
這日,阮青洲依舊起得很早,聽得內閣提出增納農稅一事,他專程到文淵閣親自面見了謝存弈。
雨天行走難免濺到泥水,阮青洲坐時遮起弄臟的袍擺,未曾失了儀態。
他道:“謝國公和內閣商量舉措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但若要靠稅銀救急,緣何不管商稅,偏只重農稅?往年上調農稅,便會涌現大批佃戶,大量土地被官府和士紳收購,到時稅使虛報稅額、士紳勾結官府偷漏稅銀……這些屢禁不止的問題無法根除,農稅再增,壓的不過是靠田地營生的窮苦百姓,收繳來的稅銀也不會比原先多出多少,況且關州已有時疫,此時理當赦免當地百姓的徭役賦稅,向各地籌集糧款賑濟,農稅如何還能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