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成業前行一步,行禮道:“啟稟陛下,太子殿下在墳地遇刺當晚,臣受尉侍衛所托前去協助太子殿下,見到墳地上好似被人挖了個土坑,因而事后臣帶領錦衣衛,特讓抬棺匠前去指認,卻在前幾次放置棺木的空地周側挖出棺木兩副,棺內尸體共五具。經核實,那五人便是錢尹錢侍郎遇害當晚,失蹤的馬夫及侍從。”
第40章 條件
聞言,梁奉頗顯愕然,霎時撐大了雙目。阮青洲在旁注視著,油然生起些疑慮。
再想丁耿在錢氏祖墳埋擺件的那晚,地點同樣在墳地上,數目同為十一個的棺材和木箱,又同樣有人出手要他性命,這些巧合不會是偶然。
如今細究前夜發生過的一切,阮青洲愈發覺得有人在刻意重演錢氏祖墳那晚發生過的事,可看梁奉那模樣,卻像是對棺木里那五具尸體毫不知情。
若梁奉當真不知情,丁甚又確實是被劉客從的人劫走的,那劉客從先與雨仁觀合謀,又利用丁甚引他們到墳地,一邊讓段緒言頂罪,一邊卻又用尸體替換金子,讓梁奉被牽入稅銀案中,到底是想做什麼?
阮青洲正想著,便聽阮譽之說道:“與錢尹有關,必然又與高仲博脫不開干系,稅銀案都已結案,高仲博亦是畏罪自盡,那麼,正旦后假借壓邪之名埋尸的,定然另有其人了。”
阮譽之放慢語速:“梁奉,朕倒是想聽聽你的解釋。”
梁奉直身立誓:“陛下,老奴以性命為誓,對埋尸一事全然不知!那片土地雖在老奴名下,但早便開放給皇都百姓公用,何人何時踏足此地老奴根本管顧不了,況且,老奴既要想方設法脫罪,又怎會公然在自己的土地里埋人?如今有人加害老奴,老奴無力自證清白,還望陛下明查!”
阮譽之說:“說得輕巧,朕若下令徹查司禮監,再查你家財明細,你就能俯仰無愧嗎?”
梁奉當真露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拜下身道:“老奴懇請陛下徹查。”
“好,那便如你所愿,”阮譽之道,“傳令下去,即日起錦衣衛協助大理寺徹查司禮監上下,若有抗旨不從者,一并收進詔獄,同罪而處。”
梁奉伏下頭去,再拜一聲:“謝陛下開恩!”
——
天色帶著點陰沉,梁奉自御書房退出后,只叫了劉客從在身旁跟著。
待走到無人處時,梁奉才問:“張遙呢?”
梁奉共收認兩個義子,張遙便是其中之一。張遙為人聰明,做事向來周到,梁奉就是把他當作愛子寵著,如何都要將他留在府上伺候,直到半年前,梁奉方才將他派至雨仁觀里,可眼下雨仁寺事發,他卻是沒了一點音訊。
劉客從答:“雨仁觀被封之前,張遙便先行離了道觀,我派人到北鎮撫司探過口風,錦衣衛也還沒尋到他的下落,義父緣何問起他了?”
梁奉被風吹得眼角皺起,神色也跟著添了些怒意。他說:“私自做主刺殺阮青洲,我也就當他性急,但他竟將我埋在墳地的金子調換成了錢府人的尸體,引得我在錦衣衛手里落下了把柄,這事,他無論如何也該給我這個義父一個交代吧。”
“客從,”梁奉目光陰鷙,極為不悅,“你說呢?”
“義父說的是,我會盡力尋人,不負義父所托。”
劉客從俯下頭去,臉上笑容擺得漂亮,經風一吹,卻冷了下來。
——
人一散,御書房便空蕩了不少,熏爐飄出的幾縷煙絲在靜謐中揚開,衣袖稍稍拂過,香便散了。
“倒也沒再發熱了。”阮譽之收來靠在阮青洲額前的手,往坐榻上一靠,示意阮青洲同他一并坐下。
阮青洲順著坐下,臂上傷口掩在袖中,一舉一動也未顯異樣。阮譽之撿來果盤里的橘子,剝著橘皮,順帶往他手臂又看幾眼,問道:“手上的傷呢,恢復得如何?”
阮青洲說:“只是被劍刃輕擦了一道,沒什麼大礙,是兒臣不精武學,讓父帝心憂了。”
阮譽之抬目看他一眼,將手中橘皮朝他輕輕扔去。
“知道讓朕心憂,你就不該屢次犯險,朕瞧你那心便同……”阮譽之暗自吁出口氣,放低了聲,“同你母妃那般收束不住。”
阮青洲摸著手中橘皮,久久不語。
阮譽之輕咳一聲,將橘瓣掰開,放往他手邊,道:“夜里還需登樓賞燈,你且回去休整一番……對了,送去東宮的那幾批折子,朕瞧你看得也快,現今允你多歇兩日,先好好養傷,司禮監和雨仁觀自有錦衣衛、大理寺去查,但……罷了,有些話到時再說也不遲。”
阮青洲說:“父帝是否想說,梁奉既能坦然接受審查,此次就算徹查司禮監,也不一定能查出結果。”
阮青洲順手扯凈橘絡,將橘瓣放在皮中遞回,道:“那些人蓄意刺殺,便要考慮到失手的后果,不會當真任由錦衣衛輕易尋到證據和線索。況且今日挖出的尸體與兒臣遇刺之事毫無關聯,卻直接將梁奉牽扯進稅銀案,好似就是在用刺殺太子的噱頭,引導錦衣衛去調查梁奉。可就算梁奉與稅銀案有關,年前聽得大理寺查案的風聲時,也早該有所準備,所以對于此次審查的結果,兒臣并無太大的期望,今日來尋父帝,為的也不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