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還是何以初瞥開眼,開口的聲音發著啞帶著鼻音,“你不去開門麼?”
沈霄深深的看了何以初一眼,他過了一會兒才站起來,打開門,滿腹疑惑的簽收了一個快遞。回來的時候何以初還站在原地,目光從他手上一掃而過,隨即很快的瞥開,再次聚焦到他的臉上。
他看著沈霄,往前走了一步,眼睛里面已經沒了明顯的淚光,只剩鼻尖跟眼圈還是紅的,像一只受盡委屈的小貓,無端惹人心疼。
他近乎執拗的開口,“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兩個人靠的很近,再往前一點就能腳尖碰到腳尖,沈霄身上干凈清冽的氣息縈繞在何以初鼻尖,熟悉得他心臟發酸發軟。
可在下一個瞬間,他還是迅速敗下陣來,握成拳頭的手松開又收攏,在寬松的衣袖里反復幾次。看著沈霄皺眉似乎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他突然后退一步,攔住他的話頭,又急又快的喊了一聲“算了。”
聲音很大,沈霄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抬眼看他。
臨陣脫逃。
何以初覺得自己真的很適合做一個慫包逃兵。
他忽然就不想聽那個答案了,或許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了。
他怕死了,他忽然想到,如果從沈霄的嘴里真的說出來一句“沒有。”他好像真的無法保證自己會做出來什麼事,無法確認自己不會失控。
原來不管過了多少年,沈霄之于自己還是會有那麼大的魔力,只需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自己淪陷,或欣喜,或痛苦,甚至萬劫不復。
九年前那句沒能說出口的“我喜歡你”大概真的已經耗光了他所有的勇氣跟信心,以至于當年那麼勇敢熱烈的小小少年,現在卻開始瞻前顧后,連聽一個答案的本事都沒有了。
他想起來那次告白后沈霄看自己的眼神,跟今天的一模一樣。他根本難以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是一句輕飄飄的“沒有”還是再一次的轉移話題,是裝作無事發生的沉默還是又一次不告而別離開九年?
何以初不敢賭了。
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奮不顧身一往無前的小笨蛋了,他都開始在關鍵時刻逃脫了。
過去的也許永遠過不去,但當下又太美好,美好的他實在不忍心打破。
渾身像一個被泄了氣的氣球,剛才鼓鼓脹脹的情緒一瞬間被放空,猛地從身上抽去。何以初腦子都跟著宕機了兩秒,眼前很花,大腦卻一片空白。
最后他深呼一口氣,偏開頭,眼神落在那一碗已經坨了的面上,睫毛無端顫抖兩下,嗓音悶悶的,“面不能吃了。”
他說著走過去,也不管后面的人有沒有聽見,端起來那碗面就往廚房走,逃離一般留下一個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去給你重新做一碗。”
沈霄沒有攔他,他看得出來今天何以初的情緒不對勁,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下意識給自己找事做,更像是一種自我排解跟消化。而這時候自己能做的也僅僅只是無聲的陪伴,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只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廚房的門半掩著,沈霄坐在外面的沙發上,他皺著眉,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沙發壁上,目光透過那道不大的縫隙,牢牢追隨著里面不停忙碌的身影。
看著他熟練的洗菜開火,圣女果圍在他腿旁嗷嗷叫喚,他時不時彎腰哄幾下,看著狗狗的側臉很溫柔。
他不知道何以初為什麼明明剛剛還那麼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卻又在那一個瞬間說了“算了。”
沈霄并不打算再騙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要如何開口,要怎麼樣跟他說清楚。
可何以初現在好像根本就不想聽了。
沈霄有些焦躁,落在何以初身上的目光又黑又沉,心情混亂,半天理不清頭緒。
手機適時的響了一聲,是助理發來的微信,上面是一張航班截圖,附帶著兩行文字。
【李昊】:霄哥,明天上午七點的航班,我去您家樓下接你。一會兒我去接圣女果,大概八點左右到。
沈霄回了個“好”字過去,把手機熄了屏,總部的一個項目剛剛啟動,這個工程一旦落地平穩運行,帶來的收益以及社會效應是不可估量的。作為項目的領頭人,在開始前他必須要回去一次,很多細節都還需要交代清楚。
手機在他手里輕松轉了兩圈,劃出來幾道優美的弧線,正好何以初端著新做好的面出來,又一次放到他面前。
沈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像是已經調整好了心情,光看表情看不出來絲毫異樣,一點不會讓人把他跟剛剛那個委屈到要掉眼淚的人聯系在一起。
沈霄其實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他吃飯作息向來不規律,除去必要的應酬外,一個人的時候他常常忘記吃飯,總是要等到肚子餓的提醒他才會想起來,晚飯更是已經好久沒有吃過了,所以他并吃不了多少。
但他還是安安靜靜的把那一碗面全部吃完,連湯都喝的很干凈,吃完之后他把碗放進洗碗機,圣女果一顛一顛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