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每清醒過來,他又比任何時刻都清晰的明白,沒有他,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何以初。
他還想到了沈霄穿學士服的樣子,他本就比自己長得高,不知道后來有沒有再長個子,他從小就是衣架子,什麼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會顯得好看,穿學士服一定也很好看。也許他身邊還會站著那個男生,何以初見過那個男生的照片了,他長得確實很甜,很乖,站在沈霄身邊整個人顯得瘦小,他也許還會挽著沈霄的胳膊,或者跟他擁抱,他們還會一起合照。
想到這里,何以初心臟就一陣刺痛,六月里刺眼的陽光照進他的眼睛里,讓他眼眶發澀發熱。他突然想到,從小到大,自己都沒有跟沈霄在人前這樣正大光明的合過一張照。
不論是哥哥弟弟,或者是根本叫不上名字的戀人。
夏日陽光灼熱,蟬鳴陣陣,何以初站在人后,聽著沸騰的人聲,日光慢慢遠離,他恍然驚覺,年少的時光已逝,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個人站在門口等他下課了,也再不會有那樣的一個夏天,溫柔的想讓他沉溺,殘忍的又讓他忍不住逃離。
何以初保送進了本校,他很開心,能夠繼續跟著喜歡的導師做項目實在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組里氛圍融洽,論年齡來說何以初又是最小的,工作能力也出色,師兄師姐對他都多有關照。
其中又尤以一位叫陳麟的師兄為甚。
陳麟一表人才,比何以初大了一屆,他性格好,與人和善,幽默風趣,跟誰都能相處的很好,又是標準的大帥哥,整個人由里向外都散發著溫柔,組里成員對他的評價都很高,也俘獲了不少小女孩的芳心。
何以初并不是那種話多的人,以前的小話癆早就已經消失不見,很快被遺忘在時光的長河里,并不被很多人記起。
他更多的時候只是悶頭呆在實驗室里做實驗,甚至鮮少參加組里的各種聚會以及娛樂活動,面對組里成員的主動聊天他也只是禮貌性回復,并不多說話,雖然得體卻總透著一股疏離。漸漸的大家也都自覺不去打擾他,知道何以初喜歡安靜,也就盡量給他制造空間。
唯有陳麟不一樣。
何以初剛進組的時候陳麟還在外出學習,是一個月后才回來的,他也并不知道這位看起來乖乖的小學弟是個鋸嘴葫蘆,就只是覺得難得有了個小帥哥,沉悶的科研生活總算不用那麼無聊了。
只是一接觸才發現,這小帥哥哪里是一只乖乖的小綿羊,這分明就是一只高冷傲嬌的貓。
但陳麟就是有那種愈挫愈勇的勇氣,且從不膽怯退縮,何以初這樣反倒激起了他強烈的求勝欲,心里想著必須得把這只高冷貓王給拿下。
陳麟稱自己的生活為幸福的逗貓生活,也可以理解為寵貓生活。
他人溫柔,又出生在書香世家,從小半被強迫半自愿的讀過很多書,腦子里懂得東西其實很多,因此每次面對何以初的詰問或者問題,他總能給出來一個還不錯的答案。
且他有足夠的耐心,其他人在何以初這里吃過一兩次閉門羹之后就訕訕退出了,陳麟卻仿佛不知道臉皮為何物,一個勁的往上湊,就像打不死的小強。
約人出來玩或者一起吃飯,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一直不答應就線下見了面磨,反正都是一個組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反正不嫌丟人,但是何以初臉皮薄,被他磨在身邊一會兒就會咬著牙答應他。實在不行還能搬出來師兄這個身份,賣個慘撒個嬌,何以初本質上心特別軟,陳麟就沒見過這麼善良耳根子這麼軟的小帥哥。
陳麟還特別的有耐心。在實驗過程中,只為了一個數據,花費大量時間反反復復做同一個實驗的過程是十分痛苦的,不少人到了后期就會暴躁埋怨,沒了耐心。但陳麟能夠為了一個實驗數據保持同樣的一個姿勢好幾個小時,為了讓某一個結果更精確,他曾經有一次把自己關在實驗室連續三天。跟他一起工作的過程中總會給人一種莫名的踏實感,仿佛有他在就什麼都不用怕了,而且工作時不只聽不到他抱怨的聲音,還總能聽到他細聲安慰別人。
這樣溫柔的人很難不被人喜歡。
有次大雨,何以初上完課從教室出來,他沒帶傘,坐在一樓大廳處等雨停,天氣預報卻顯示這場雨要下到后半夜。
身邊的人越走越少,大廳逐漸變得空曠,何以初嘆了口氣,準備還是冒雨往外走。
他還沒出門,迎面就跑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從傾盆大雨里穿梭而來,身體籠在點點夜色里,留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見他過來,何以初準備往外走的動作不知為何停下了,他眨眨眼,怔怔地看著那個明明打著傘卻淋了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