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能想象到那些話是怎麼一下下戳穿人的皮肉的,而且一定比宋一承受的還要嚴重,那些話會更難聽。
兄弟亂倫,背德。
呼嘯的冷風里,落淚的機會都不給人,只是瞬間就凝成了冰。
何以初是養尊處優的小王子,他應該一輩子生活在他的B612星球里,他的終點站應該是霍格沃茨,而不是韋沃爾斯貝格。
我不能,也不允許他受到這樣的屈辱。
昨天所有的猶疑不決在這一刻都頃然倒塌,我抖抖睫毛,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
離開我他只會一時難過,可等他緩過去這段時間,就會發現未來的日子有那麼多美好在等著他去發掘,他不必為我停留,路上皆是鮮花為他盛放。
可我的留下,除了會給他帶來無邊無際的痛苦以及各種隱形的不知何時會爆發的炸彈以外,什麼都給不了。
那天我陪周秋衍找遍了這個城市的大小角落,結果無一例外全是無功而返,手機剛開始打過去還是關機狀態,后來就成了無法接通。
晚上,我跟周秋衍坐在一家清吧里,他喝了很多酒,眼底仍是一片清明。
我問他打算以后怎麼辦。
他說宋一一年不回來他就等他一年,找他一年,兩年不回來就找兩年,他相信他們總會有再次相見的時候。
那天晚上,我鄭重的跟他道了別,兩個同病相憐的人,誰都可以可憐另一個人。
可是我們都知道,我們并不需要這些。
第二天就是圣誕節了,伴隨著這個西方節日一并到來的,還有我的生日。
之前何以初總說我的生日很浪漫,因為我的生日他才愛上了圣誕節。
可是這一年的生日,我十八歲這年的生日,注定是不會浪漫的。
凌軒他們已經商量了好幾天怎麼給我過這個生日,我拒絕多次都無效。
何以初當時也說畢竟是哥哥十八歲的第一天,朋友們肯定都想一起見證,于是當時的我答應了下來。
可是現在,面對著我在江城倒數著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變成了寶貴的不可多得,在十八歲的第一天里,我只想跟何以初呆在一起,最好一秒鐘都不要分開。
我打開手機,剛想給凌軒說聲抱歉,卻在看到他剛才給我發的那些信息后倏然停下了動作。
他在那頭洋洋灑灑的說好了明天的計劃,包括玩什麼吃什麼怎麼玩怎麼過,保證讓我擁有一個最難忘的成人禮。
他表現的比我這個當事人還要激動一萬倍。
我手指忽然就頓住了,眼眶也跟著一陣發熱,我跟凌軒做了快要六年的朋友,除了何叔叔跟何以初,他就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可是我馬上要跟他分開了。
甚至一句再見都不能說,一句解釋都沒有。
他也一定會恨我的吧。
我曾經網上看到過一句話,要把每一天都當成世界末日來過,這樣才會倍感珍惜。
我生日的這一天,大概就是我跟何以初的末日。
那天一整天我們都賴在家里,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何以初那一天像是長在了我的身上,我去哪他就去哪,目光一交匯他就會湊過來親我。
后面我坐在飄窗上看書,一只腿懶懶垂下去,他就坐在下面的地毯上,頭靠著我的腿,拿著平板看電影。
他看電影也并不專心,十次有八次我去低頭看他,總是能對上他正看向我時的視線。
中午的時候他做了很多菜,蛋糕上依舊不放草莓放滿了圣女果,只是現在的蛋糕要比兩年前的好吃很多。
吃完飯之后他拿出來一塊手表送給我,小小的表盤,鏈條精致,他小心翼翼為我戴上,又沒忍住親了親我的手指。
這是我偷來的一天,我頻繁看著鐘表計時,每多往前轉動一下,我的心就跟著焦灼一分。
午睡的時候何以初躺在我的懷里,他睡不著,一下下摸著我的肚子,嘴唇動了幾下,抬起頭看我,眼睛圓圓的忽閃兩下,臉蛋也變得紅撲撲的。
他突然抱緊了我的脖子,害羞的問我:“哥哥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想在今天告訴你一件事。”
我看著他,沉默半晌,最終點點頭。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躲閃兩下,從我的懷里掙脫出來,盤腿坐在床上看著我,雙手很乖的放在膝蓋上。
“哥哥,之前你一直說我小,說我是因為太依賴你,說我是雛鳥情節,說是你帶壞了我。”
“但我想說,不是的哥哥,你沒有帶壞我,我也能夠分得清我心中所想,我很清楚自己的內心。”
“哥哥。”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抬起頭看我,臉蛋染上過分的紅,嘴角掛著害羞的笑,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放在膝蓋上的手把那一小塊布料都給抓的皺巴巴。
他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亮晶晶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開了口,聲音顫抖卻堅定,害羞卻勇敢,像一個無知無畏的少年,只是在熱烈的表達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