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學校,不再天天見他是對我們兩個現在最好的選擇。
這樣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習慣沒有我的生活,就跟之前他習慣有我一樣,時間長了他也自然會發現自己之前的那些自認為離不開我的想法有多幼稚,回頭再看皆是笑話。
他會一生順遂,而我也不會是那個必要條件。
窗外幾只鳥撲棱著翅膀飛過,落在已經有些禿了的樹枝上,許是經過夏天的大豐收,這些鳥明顯胖了,落在枝條上時引得枝葉也跟著彈跳兩下。
我從越拉越遠的思緒里回神,教室里變得很安靜,只有筆尖落于紙張上的摩擦聲,伴隨著翻動書頁的動靜,相得益彰。我不禁抬頭看了一下表,這才注意到自習課早已開始了五分鐘,鈴聲什麼時候響的我都不知道。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有些自暴自棄的揉了揉眉心,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然而拿起筆之后,指尖點在數學試卷上的第一個選擇題上,一道平常完全不用思考就能輕松得出答案的題,這次我卻遲遲下不去筆。
甚至連題目是什麼都沒有看清。
我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明明是自己決定要遠離的,怎麼到頭來,自己反倒成了最自食其果的那個。
江城一中不允許學生帶手機來學校,但是很多住宿生為了方便還是會偷偷帶個手機放到宿舍。大部分人回宿舍收拾收拾就該睡覺了,也沒有什麼時間再去玩手機,但有的時候宿舍幾個人也會商量著一起偷偷摸摸開個黑。
晚上回到宿舍,我洗完澡洗完衣服,從柜子里拿出手機,還沒還沒把柜門關上,住在一床的舍友就在我身后吹了個口哨,“不容易啊我們大學霸,有生之年我竟然還能看到你在這個時候玩手機,這太稀奇了,我死而無憾了。”
我笑了笑,拿著手機剛爬上床宿舍里的燈就熄滅了。
我把手機的燈光調到最低,靜了音,這才打開微信。
肌肉記憶帶著我直接本能一樣打開了跟何以初的聊天框。
聊天界面還停留在上次放假我回家,在微信里問他想吃些什麼東西。
除此之外再也沒了。
很奇怪,以前哪怕是每天都在一起,聊天框里面的信息也總是會被塞的滿滿當當。
何以初喜歡發表情包,他看到什麼好玩的表情包都喜歡第一時間發給我。有時候還只有圖片,他懶得存成表情包,就讓我先存好之后再發給他。
他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都會順手轉發給我,有時候是問我想不想吃這個,他可以做給我吃。有時候是問我喜不喜歡這個,他要不也買一個放在家里。有時候就只是一個小段子,下面配合著他一長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現在兩個人幾乎不怎麼見面了,聊天框里面卻干凈的仿佛只會在過節問候的陌生人。
不,連過節估計都不會問候了。
我突然想起來有段時間,何以初癡迷于跟我養QQ上的小火花,他還命令我每天必須得跟他在上面互發一條消息,這樣才能保住那朵小火花。后來那朵小火花變成了大火花,又慢慢變成了一條小船,再到后來又變成了一艘巨輪。
我不知道他養著這些無意義的東西干什麼,也曾問過他,他卻只是哼了一聲,說我不懂浪漫。
我于是笑笑,雖然覺得無意義,卻也依舊配合著他繼續堅持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去鄰市參加了一個競賽,那天比我還緊張的是何以初。
以至于他焦心焦肺的想著這件事,最后忘了延續我們的小火花。
我回到家之后他跟在我身后難過了好久,每天都在自責自己為什麼那麼蠢怎麼這都能忘。
在他心里,那就是一種浪漫的代名詞,是我們兩個人之間一種深深的羈絆。
但從那之后,我也慢慢不讓何以初繼續堅持這個習慣了,它不僅需要自己時刻費腦想著,一旦被打破,還會很消耗他的情緒價值。
而現在,我苦笑一聲,看著對話框,突然很希望微信也有小火花這個功能。
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我打出來好幾句話,最后又被我一一刪掉。
那句停留時間最長的“明天加油”也還是被我一個字一個字慢吞吞清除了。
夜里很靜,今晚的宿舍沒有人說話。房間里很黑,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手機的光打在我臉上,即使已經很弱了,還是刺激的我眼睛疼。
我點開何以初的朋友圈,看見他今天晚上剛發的一條新內容。
沒有文案,只有幾張號碼牌,是要明天粘貼在衣服后面的,去參加一個新的項目時就要換上對應的牌子。他確實是報了兩個,一個2000米長跑一個跳高,而且時間靠的還很近,中間沒多少休息的時間。
下面很多評論,都是讓他明天加油的,間或還有人跟他開一些不足輕重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