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輕飄飄的幾句推測好似在開玩笑,于我而言卻像是夏日午后的一聲驚雷,沉悶著,毫無預兆地暗示一場暴雨的降臨。
回神之后就看到男生一臉嫌棄的看著我,他“嘖”了一聲,搖搖頭。
我跟他說了謝謝,轉身要走,卻沒能轉身成功,他“哎哎哎”的叫住我,聲音聽上去很急切,“你這就走了?我好不容易見到你本人,我事情還沒辦呢。”
于是我停下動作,看著他道:“你找我什麼事?”
很奇怪的是,剛才還一臉張揚處處都充滿著囂張的男孩兒,在聽到我這句話后,詭異的臉紅了。
很突然,沒有任何來由的就紅了臉,連帶著脖頸跟耳垂都漫上了一層薄薄的粉。
我挑挑眉,眼神帶上一絲玩味探究。
男生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話,那張帥氣的臉倒是越漲越紅,剛才還能殺死人的眼神也開始變得躲閃起來。
他不說話,我也就很有耐心的等著他,只是眼睛直勾勾看過去,他最終還是被我盯的難為情,咬咬牙,自暴自棄一樣小聲低吼了一句:
“我想借一下你的學習筆記。”
我用看精神病一樣的眼神去看他,想到凌軒對他的形容,目光又不自覺落在他身后的電腦上,屏幕上還亮著游戲界面。
他喉嚨滾了滾,撓了撓頭,像是也覺得自己這幅樣子說出來這種話未免太天方夜譚,也可能是他自認為知道了我的一個秘密,于是也試探地跟我分享了一個他的秘密。
“不是我要看。”他聲音越來越小,沒了半點剛才囂張跋扈的樣子,害羞的太明顯,“就是...就是我打算給別人看的。
”
說完,他又著急解釋,為別人正名,抬起頭來很驕傲的看著我,“但是你也別太驕傲,他成績也很好的,有次考試就是全市第一,把你壓下去了好吧,到時候高考狀元還說不定是誰呢。”
他這樣說話時連帶著肢體都用上了小動作,眼神亮晶晶的,就像在分享一個自己的寶藏。
就跟以前的何以初一模一樣。
他也是這樣,每次向別人介紹我時總是會有說不完的話,我奇怪他到底說了什麼,為什麼一個普普通通的我到了他那里就好像總是閃閃發光的。
我刻意把這陣情緒壓下去,打斷了他還在滔滔不絕的彩虹屁,薄唇微啟,說出一個名字,“周秋衍?”
男生喋喋不休的嘴巴忽然頓住,他“啊”了一聲,眼睛瞪得很大,聽見這個名字,他肩膀都跟著顫了顫,睫毛飛快地撲閃。
那我就是猜對了。
于是沒等他有什麼回應,我淡淡補充,“你喜歡他?”
接著,男生剛剛才褪下去的一點紅色又猛地涌到了臉上,甚至比剛才還要厲害,燒起來一樣。
半晌,他才喃喃抬頭看我,“你認識他?”
“一起參加過比賽。”
“所以他也認識你?!”男生的聲音都變了調。
我點點頭。
“那上次他考得不如你,別人問他需不需要把你的筆記高價買來給他,他為什麼還說可以?”
我有些頭疼的看著男生,人看起來挺聰明的,為什麼連個最最基本的客套都沒能聽出來?人家隨口說的一句話,他就顛顛上來真的問我要筆記。
“可能只是隨口一說。”我說。
他聞言怔了下,有些挫敗的揉了揉頭,小聲喃喃,“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他,我突然就生出了點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這很奇怪,我一直以為自己沒有什麼共情心,看什麼東西都能理智又克制,并且從來都不具備助人為樂這種美好品德。
跟何以初一起看電影,他哭的滿臉都是淚的時候,我也能不動聲色跟他分析里面的邏輯,試圖讓他停下這種完全就是在浪費自己情感的哭泣。看到路邊乞討的老人,我也總是沒什麼情緒的,波瀾不驚的從他們身邊走過。
因為在自己遭受苦難的時候從來沒有感受到過來自這個世界的善意,時間久了,我也再不會向外界施舍我那點可憐的同情心。
然而現在,可能是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某個熟悉的影子。
也可能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一個人,也跟我同樣充滿著迷茫與畏懼。
只是他的處境要比我好太多就是了。
于是那一瞬間,就像是在期待著什麼好的結果與希望一樣,我渴望有什麼東西可以在他身上得到驗證,于是試探性開口:“下周我跟他要一起去聽個英語講座,你可以一起去。”
“真的?”他抬起頭的一瞬間,嘴角的笑都要咧到耳后去,是今天我第一次見到他笑得如此真心。
我點點頭,“是公益性質的,去看的人應該不多。”
“那...那我不用準備些什麼吧?我還沒有看過這種講座,我怕到時候犯什麼蠢。”
“不用準備。”我淡淡道。
“噢好。”他忙不迭點頭,拿出手機來,整個人都在小幅度搖晃,“我加一下你微信吧,到時候咱們手機聯系。
”
我點了點頭,把二維碼調出來讓他掃。
他像是對待什麼珍寶一樣小心翼翼掃碼添加,“啊對,還沒告訴你我名字,我叫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