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天暗尚且不太明顯,街上的人都忙著游行,沒人注意,但第二天是白天,很容易被發現。蒙特剛想到這一點,恰好他們跟著人群走到一半時發現了一家店,店主沒有出門,正打算閉店休息,蒙特用半塊金子跟他換了店里所有適合景筠的衣服,一半現成的,一半定制,過幾天臨走時來取。
成品是按照城中大多數這個年齡的孩子的身材制作的,穿在景筠身上也還可以,只有些細節不是很貼合,但是天色已晚,他們來不及再找第二家店,游行消耗了小鳥大部分精力,景筠困得試穿衣服時都有些站不穩,眼睛半瞇著往一邊倒,被蒙特接住。
“睡覺。”他聲音朦朧,黏得仿佛含了塊糖,“困。”
蒙特小心把他抱起來,摸了摸他的頭,“好,馬上回去。”
看景筠的頭發比較長,店主還送了他們一些發飾,蒙特不會用,店主熱心地為這位慷慨的客人演示了好幾種盤發方式,“很簡單的,您只需要將他的頭發這樣,這樣,再這樣,就完成了。”
蒙特沒有讓他動景筠的頭發,他就用店里的假發做演示,手略微動了幾下,一個發型就做好了。
“您看懂了嗎?”
小鳥困倦地趴在蒙特肩頭,呼吸綿長,蒙特把他往上掂了掂,腦子里過了一遍畫面,點頭,“嗯。”
他拿起東西,店主在他們身后擺手,“客人再見。”
“回去?”景筠額頭抵著他肩膀,夢囈似的問。
蒙特說:“嗯,回去睡覺。”
小鳥這才放松,乖乖摟著蒙特的脖子,蒙特提著他的燈,拿著剛為他買的衣服,抱著他回旅館,路走到一半,就聽到了他均勻的呼吸聲。
挑選衣服時店主為他們介紹不同衣服的不同穿著場合和時間,人類總是比較麻煩,連衣服都要分時分段。他講了許多,景筠在打瞌睡,龍在挑看得過眼的衣服,一句也沒聽。
第二天蒙特依舊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他把衣服攤開擺在桌面、床上,讓景筠挑一套喜歡的。小鳥看來看去,選了套騎士裝,白色襯衫黑色馬甲,外面一件暗紅色斗篷。斗篷有點大,能將他整個人包裹住。
穿好衣服,蒙特按照記憶中老板教的方法把景筠的頭發束起。打扮好以后,景筠站起來,原地轉一圈,馬甲上銀色鏈條隨著他的東西搖晃碰撞,發出嘩啦聲響。他抬頭看蒙特,眼里閃著期待的光。
蒙特:“很好看。”
景筠便笑起來,蒙特張開手臂,他撲進蒙特懷里。
“我們走。”
“嗯!”
他們到達廣場時,那里已經站滿了人。
王城里幾乎所有人都在廣場里,侍衛在廣場外圍成一圈,每隔一段距離站一個人,背對人群,面向外面,手里拿著武器,不許外人進入。
不少外鄉人在外面圍觀,但沒有人敢上前。
蒙特和景筠混在這些人之間,與人類保持一定的距離,但并不遠,沒有貿然前行,打算先靜觀其變,看看這場祭祀究竟是有什麼目的。
和昨晚的嘈雜不同,今天廣場上很安靜,偶爾傳來小聲交談聲音,還沒等聽清就停了。
景筠靠在蒙特肩膀,周圍的安靜氛圍也感染了他,說話不由自主地放低聲音,“他們在做什麼?”
蒙特和貝瑞安他們討論這件事時景筠沒注意聽——當然,就算聽了他也不一定能聽懂——蒙特說帶他來玩,他就以為只是單純的游玩。
可是在外面看這些人又不好玩。景筠想起昨晚的花燈,游行時歡樂的人群,再看看眼前,分明是同樣的人,現在沒有漂亮的燈,沒有溫暖的火把,也沒有笑聲和說話聲,人類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什麼也不做。
這有什麼好玩的?
小鳥歪了歪頭,不太理解。
蒙特低聲解釋:“他們在等人。”
“等誰呀?”
“一個——”祭司要怎麼解釋?小鳥理解這個職位的意思?蒙特頓了頓,“——一個老人。他們打算舉辦一場祭祀,由這位老人主持。”
“祭祀?”景筠復述他的話,表情懵懂,“那是什麼?”
果然不理解。
言語解釋起來有點麻煩,事實上,龍也不是很理解祭祀活動的意義。他嘗試解釋:“是一種祈福活動。人類遇到困難,舉辦這種活動,向他們的神請求幫助。”
“神?”景筠腦海中浮現一些畫面,似乎有什麼和這個字眼重合。
蒙特以為他在問“神”的意思,回答:“就是人類以為,無所不能的存在。”
景筠垂眸若有所思,不再問了,蒙特望著不遠處的人群,祭司還沒有來。
今天是個晴天,太陽剛升起沒多久,陽光溫和明亮,天空萬里無云,風也和煦,如果還在島上,蒙特會帶景筠去山坡草地上再睡個回籠覺。
可惜現在不在。
回去以后不管怎樣,先睡一覺再說。
正當他一心兩用,一邊觀察人群,一邊思考未來的時候,景筠的聲音忽然再次響起。
“我好像還有一個名字,”景筠不確定道,“我記得,好像有人叫我,神鳥。”
神鳥?
蒙特回神,見景筠一臉困惑,眼睛眨了眨,又說:“好像又不是在叫我。
”他皺了皺眉,腦子里亂成一團,畫面出現又消失,他苦惱道:“我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