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語晨有些呆滯地看著錦玲,時間幾乎凝滯,過了很久,趙語晨終于確定了眼前的人,不是她精神壓力過大而出現的幻覺。
一滴眼淚滑下來。
沈佑心拉著章隨退到墻邊,當看到兩個女孩子擁抱在一起的時候,他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趙語帆走進病房,看到趙語晨正在痛哭。
她的手指把錦玲的衣服都揉皺了,背弓起,用一種易折的姿勢在哭泣。
趙語帆從來沒見過趙語晨這個樣子,在他印象里,他的姐姐一直是溫柔而淡然的,從小優秀,是別人家的孩子的模板。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姐姐也是會崩潰的。
趙語帆想起籌備婚禮的時候,趙語晨平淡的神色,她全程沒有發表意見。他的姐姐好像從小就是如此,永遠在接受,永遠說“好”,永遠那麼懂事。
趙語帆退了出去,他靠著墻,覺得很難受。
他曾經以為,趙語晨的別無選擇是在她跟結婚對象坦白自己是同性戀,而那個男人說沒關系的時候發生的。
今天他回顧從前,突然意識到姐姐從一開始就被剝奪了選擇的權利。
趙語帆正發著愣,遠遠看到他爸媽走了過來,他們是過來跟他換班的。
趙語帆下意識想攔住他們,但晚了一步。
在看清病房里的人之后,賈怡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她像是質問那樣提起聲音:“誰允許你們來這里的?”
章隨面無表情地看了賈怡一眼:“阿姨,醫院不要高聲喧嘩。”
章隨還穿著白大褂,說這話更有震懾力。
賈怡深吸一口氣,面色不善地看著錦玲。
錦玲拍著趙語晨的背,側過臉,和賈怡對視。
她的眼神很堅定,充滿勇氣。
“語晨要跟我走。”錦玲說。
賈怡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錦玲摸了摸趙語晨的后腦勺,然后直起身:“她不能再留在這里了,這里只會害死她。”
“我們是她的家人,怎麼會害她?”賈怡冷笑一聲。
錦玲閉了下眼睛,穩定了自己的情緒:“那你知道她失眠嗎?那你知道她服用抗抑郁的藥物嗎?那你知道她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會選擇自殺嗎?”
“你根本不知道,實際也不關心。你只希望你的女兒能夠按照你的意愿生活,從不關心她想要什麼。”錦玲說著聲音都有些發顫,“那我幫她選擇。”
賈怡臉色很難看,她嘴唇翕動著,看起來要反駁錦玲。
此時,趙語帆卻插話進來:“媽,你別說了。”
賈怡一愣,她看著趙語帆,表情變得一言難盡。
“趁事情還沒變得更糟糕之前,你別再插手姐姐的事了。”趙語帆有些疲憊地說,“其實我有時候也因為你覺得很累,所以我不想回蘇州工作。”
“但確實是我太自私了,因為我要在外面打拼,姐姐才會選擇回到蘇州,要待在你們身邊照顧。”趙語帆深吸一口氣,“實際上,她可以不回來,但她做不到,她太心軟,什麼都割舍不下。”
“別再傷害她了。”趙語帆側身,擋住了趙語晨。
從小到大,趙語晨保護了他無數次,趙語帆想,這一次,輪到他站在姐姐身前,他必須要為姐姐爭取,必須堅定,必須成功。
折騰了好幾天,等到趙語晨出院的時候,是錦玲來接的,章隨正巧在住院部,抽空來了一趟。
他把兩個御守拿給錦玲,溫和地說:“佑心幫你們去求的,他特別擔心。”
錦玲道了謝,表情輕松很多:“她弟弟幫了很多忙,好在他媽媽那時候著急辦婚禮,語晨和那個人沒領證,事情也好辦很多。”
“之后有什麼打算?”章隨問。
錦玲笑了笑:“準備帶她先去云南住一陣,我們以前總說要去,但沒時間,這次可以好好玩一玩。再然后就看她恢復情況吧,她現在精神壓力還是很大。”
“散散心挺好的。”章隨說。
錦玲很樂觀地說:“總會好起來的。”
“我會好好照顧她,之前真的謝謝你。”錦玲認真地講。
章隨點點頭:“有事情隨時聯系我們。”
不過章隨和沈佑心沒有等到她倆的求助,一個月后,他們收到了一張來自云南的明信片,正面是兩個女孩的照片。
不同于蘇州來得很早的蕭瑟冬天,照片里的云南依舊陽光明亮,兩個人是在集市拍的照片,兩個人靠在一起比耶,看起來十分開心。
字是錦玲寫的,龍飛鳳舞。
“天氣美好,心情明朗,曬太陽可能包治百病。有空可以過來玩,我們租了個小院,有很多空房間。”
沈佑心看完明信片,迫不及待地對章隨說:“我們什麼時候去那邊玩吧。”
章隨點點頭,很鄭重地回應沈佑心的一時興起:“我會想個辦法湊幾天假期。”
沈佑心嘆口氣:“要是有婚假能用就好了。”
章隨笑了下,伸手,揉他的頭發。
“不過還好你元旦放假,我們可以一起跨年了。”沈佑心仰起臉,笑著說。
“跨年想做什麼?”章隨問。
沈佑心突然想到:“洪燁喊我去放煙花。
”
章隨皺眉:“你不跟我單獨過嗎?”
“所以我拒絕了他。”沈佑心補充道,“我讓他去找文博哥,我說文博哥肯定不會拒絕你的,結果你猜怎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