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思璇說那時候你們日子不好過。”沈佑心轉臉看章隨,聲音都有些顫抖,“我猜是因為你幫了她,所以被那個老師針對了,對嗎?”
章隨輕輕點了頭:“那個人是慣犯,專挑文靜的女生下手,而且平日里塑造的形象特別好,責任心強,無私奉獻,溫文爾雅。你很難想象,那樣一個人盡皆知的好爸爸,好丈夫,好老師,會做出這種事來。”
“葉思璇那時候嘗試過告訴她家里人,但家里人不相信,覺得她在詆毀老師。后來她沒辦法,就請我幫她。”章隨慢慢地說。
“你怎麼幫的?”沈佑心胸口發悶。
“我就是直接去跟那個老師談了談。”章隨很輕描淡寫地說,“后來他就不找葉思璇了,大概是害怕事情敗露吧。班里很多人都喜歡那個老師,高中生又是很容易煽動的。不過實際也沒辦法對我怎麼樣,只是孤立而已,我本來就不合群,沒覺得多難受。”
沈佑心咬著牙說:“你沒有不合群。”
章隨笑了笑:“葉思璇覺得挺對不起我的,但真沒她說的那麼嚴重。”
沈佑心看著章隨沒有表情的側臉,話語和情緒梗在心頭,胃里好像吞進了一塊石頭。他太了解章隨了,章隨永遠會把難受和痛苦說得輕描淡寫,他選擇扮演一塊石頭,好像只要這樣,就會真的變鈍。
這是從小時候開始,章隨學到的,對待難過的人生的辦法。
沈佑心覺得一陣胸悶氣短,他搖下一點車窗,秋天的風吹進來,空氣中有很淡的水汽的味道。
明天可能會下雨。
沈佑心有點疲憊地靠在椅背上,說:“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這個。
”
過去的事情確實已經無可挽回,沈佑心感到一陣很深的無力。
“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沒有說,因為這件事告訴你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章隨理智地說,“我不想你煩心。”
沈佑心什麼也沒有說,車子正巧駛過太湖蘇州灣大橋,夜晚的太湖是墨藍色的,岸邊的燈光像是一座橋,看起來有些虛幻。
“后來事情已經過去了,再提起沒有意義,我知道你會因此感到難受。”
章隨說得很客觀,也很理智,但沈佑心越聽越煩。
“那那個時候我對你來說是什麼呢?是個漂亮卻沒有用的禮物對不對?所以你什麼都不會對我說,永遠報喜不報憂。”沈佑心說得很快,風把他的聲音扯碎了一點,“章隨,這不是以前的問題,你現在還是這個樣子。”
章隨沉默著,車速變快,堪堪卡著限速,沈佑心的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
“如果昨天你爸爸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不在現場,你也不會跟我說奶奶的事吧。”沈佑心說得有些激動,他嫌棄風影響他的發揮,就伸手把窗戶關上,繼續說,“如果不是我要跟著你,你應該根本不想我去見你爸爸,是不是?”
章隨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尊雕塑。
“是。”
章隨說:“我其實根本不想你見我的家人,我爸雖然沒有我媽極端,但他一直沒法接受自己的兒子是同性戀的,我不想你因為我受委屈,我也不想你為了我委曲求全,周旋逢迎,去討好他們。”
沈佑心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兩天我根本沒覺得委屈,這是我自己愿意的。
”
“不需要。”章隨一臉漠然,“這沒有意義,我爸能不能接受,這件事一點都不重要。”
沈佑心簡直覺得和他難以溝通,他呼出一口氣,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他居然忘記了,章隨就是個專斷的人,他會把沈佑心計劃到所有的未來里,但又在實施的時候把他撇除在外。
“你有考慮過我怎麼想嗎?日子是一起過的,路是一起走的,不是你一個人去探索,然后搞定了一切,再回頭把我揣在兜里帶走。”沈佑心整個人都側了過來,盯著章隨的眼睛開始發酸發疼。
“你爸爸媽媽離婚的事也是,如果不是那年暑假在平川聽奶奶提起,你就會一直瞞著我!”沈佑心越說越生氣。
章隨點開導航,選了沈佑心的公寓的地址,沒什麼情緒波動地說:“是的。”
沈佑心都被他氣笑了:“你現在還是這個態度對嗎?”
章隨沒說話,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這就是我的方式。”
沈佑心覺得和他無法溝通,他結束了導航,說:“往前開吧,新區那個口下去,你送我回我爸媽那里。”
沈佑心說完就轉身看窗外,留給章隨一個不高興的背影。
車里變得很安靜,只有路燈的光在車里流轉。
“對不起。”章隨率先道歉。
沈佑心不想理他,閉著眼睛裝睡,為了控制脾氣,正在心里數小白狗。
快要到的時候,沈佑心才開口:“你根本就不懂我為什麼生氣。”
章隨嘆了口氣,又說:“那你跟我說。”
沈佑心覺得小白狗白數了,他無語地說:“和你這種理科生沒法溝通了!”
章隨把車停在小區門口,問:“要開進去嗎?”
“不用。”沈佑心解開安全帶,拉了下車門卻沒拉開。
章隨沒有開鎖,他終于轉過臉來和沈佑心對視,問他:“你要跟我分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