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隨抬手摸了摸梨樹的樹干,“可能它預知到了什麼吧。”
“你居然會說這麼感性的話。”沈佑心仰著臉看這棵結了果的梨樹。他記得章隨復讀那年他們一起回平川,正趕上梨花盛開,滿樹梨白,層層疊疊,宛若碎玉。
有風吹過,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跟著水流遠去。
村里的人都說這棵梨樹怪,只開花,不結果。
章隨抬頭,說:“我給你摘個梨子吃。”
章隨說完就攀上去,動作十分敏捷,他挑了個漂亮的梨。
沈佑心被他這一套行云流水的爬樹動作驚呆,等章隨跳下來,把梨舉到他面前,他才把屏著的那口氣吐出來。
“你家里人知道你這麼皮嗎?”沈佑心目瞪口呆。
章隨拿出手帕擦了擦梨,眼睛亮亮的:“好像是不知道。”
沈佑心接了,沖他比個大拇指,說:“我發現我需要了解你的地方還有很多。”
章隨看著他:“嘗嘗看,不過聽說這個梨挺酸的,你咬小一點。”
聽了這話,沈佑心瞬間覺得手里這個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降低了期待,他覺得這梨挺甜的。
沈佑心又咬一口,挺奇怪地看看章隨:“這梨挺好吃的啊。”
章隨皺眉:“這梨樹結果不好吃都在村里傳遍了,不然也不會留這麼多果實在樹上的。”
沈佑心把梨轉了下:“不信你嘗嘗。”
章隨立馬搖頭:“都說了不能吃一個梨的。”
“迷信。”沈佑心嫌棄道。
章隨溫柔地笑了笑:“梨樹應該是在歡迎你回來,所以這次的果子這麼甜。”
這話聽起來詩意,好像梨樹等了他很多年。
沈佑心不知道章隨說的這些話是不是有更深層次的含義,他沉默地吃梨,覺得自己實在想得太多。
畢竟十二年已經過去,怎麼會有人甘愿在原地等待那麼久呢?
吃過午飯,他們又陪著奶奶在村子里轉了轉,鄰居熱情,招呼他們來家里喝茶。
大人喝綠茶,小孩喝熏豆茶,沈佑心不愛喝茶葉,就和小孩喝的一樣。
熏好的干毛豆顏色青翠,和蘿卜干,芝麻一起加開水沖泡,色彩漂亮,香氣撲鼻。
這種人多的場合,章隨就不愛說話,也不做多余的表情。他安靜地坐在沈佑心身邊,給他剝瓜子吃。
只有別人喊他的時候,他才抬起頭,禮貌但是疏離地回答一下。
沈佑心這幾天天天和章隨膩在一塊兒,他差點忘記了,在別人面前的章隨,是個惜字如金的冷面帥哥,屬于不太好相處的那一類。
沈佑心有些飄飄然,伸手捂了下臉,掩住自己上翹的嘴角。
閑聊的話題總圍繞著家長里短,沒結婚的小輩則是重點關照對象,沒坐多久就有人問了:“章隨還沒結婚呢吧,戀愛談了沒有?”
章隨四平八穩地說:“工作忙,暫時不考慮。”
“你爸到底是個男人,不替你操心,阿姨可以給你介紹的呀。就你這條件,不要太吃香哦。”
礙于奶奶也在,章隨也不好把話說得太直白,他冷淡地抬眼,開始糊弄:“其實我是因為上一段感情還沒走出來,謝謝阿姨費心。”
再多說就是戳小輩的傷心事了,阿姨閉了嘴,抓了把小零食放到章隨面前:“吃點小零食,自己拿,別那麼客氣。
”
“要的話再來跟我講。”
章隨敷衍地點了下頭,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沈佑心的手。
沈佑心緊張死了,心想這人真的一點兒也不在意,只有他在怕被發現要出大事。
章隨翻過沈佑心的手,慢條斯理地用指尖劃拉著,動作很慢很輕,搞得沈佑心手癢心更癢。
沈佑心正準備在桌子底下踩他一腳,突然意識到章隨是在他手心里寫字,寫的是個大大的“煩”。
沈佑心被他可愛到,他打了個哈欠,湊到奶奶身邊去撒嬌:“奶奶,我有點困了。”
奶奶也坐夠了,就說:“時間也不早了,該回去了。”
鄰居邀她再坐會兒,奶奶就說:“小寶該午睡了。”
沈佑心得意地沖章隨眨了下眼睛。
回到家,章隨開始勸說奶奶:“你一個人住在平川肯定不方便的,爸爸說要找個保姆照顧你你又不愿意,我們還是回吳江住,你什麼時候想回來了,就給我打電話。”
奶奶慢騰騰地考慮了一會兒,覺得章隨說得也有道理,她點了頭,又拉著章隨的手說:“剛剛你阿姨說得也是,你也該考慮考慮成家的事了。”
章隨看了沈佑心一眼,說:“我要求高,喜歡的人得特別特別好。”
奶奶很了解章隨,自己的這個外孫哪里都好,就是脾氣太倔,沒人能做他的主。
奶奶折騰一天也累了,拍拍章隨的手說:“那你遇到喜歡的可不要錯過。”
章隨忍笑:“放心,不會錯過的。”
“你去跟你爸說一聲,過會兒就回去吧,晚飯回家吃。”奶奶閉上眼睛,仰在躺椅上說,“我瞇一會兒。”
沈佑心跟著章隨出去找人,心情很愉快,走路都不好好走,隔一會兒就貼過來碰一下章隨的肩膀又彈開。
章隨側過臉看他,問:“心情很好?”
“對啊。”沈佑心笑了笑,“你不是夸我嗎?我當然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