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似乎是吃不下去了,但她沒有停筷子,很大口地吞咽著。
吃飯變成了一個難以完成的任務,她像是自虐一樣的,不停地把食物塞進嘴巴,然后機械地咽下去。
錦玲吃下最后一口面,扯了張紙巾用力擦嘴,接著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走進廚房把水龍頭打開,開始洗碗。
沈佑心的眼睛追著她,滿臉寫著擔心。
章隨走到他身邊,按了按他的肩膀。
錦玲洗完碗,走出來,臉上已經沒有眼淚的痕跡,她的聲音有些啞,臉很木:“章隨,幫我和她說一聲,后天我要去出差了,十天半個月不回來,你讓她自己過來收拾東西。”
錦玲閉了閉眼睛,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就這樣。”
從錦玲家里出來,沈佑心明顯很沮喪,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章隨走在他身邊,用手背輕輕碰了他的胳膊:“附近有家冰激凌店,挺好吃的,去買一個怎麼樣?”
沈佑心轉頭和章隨對視上,情緒擋不住了,破了個口子似的,他低下頭說:“我有些難過。”
章隨看著他,問:“那我現在可以抱你嗎?”
沈佑心沉默著點頭。
章隨往前邁一步,毫不猶豫地擁抱住了他。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罩住了沈佑心,十二年了,能讓他覺得安全的,信賴的地方,居然一直沒有變。
那你怎麼不跟他復合
第二天是周日,沈佑心睡了個懶覺,起床已經九點半,家里的空調打得很涼,沈佑心站在廚房,燒了一鍋水煮面。
小青菜也是昨天章隨帶過來的,和面一起煮熟倒在碗里,爆魚在冰箱里呆了一夜,被醬汁染得顏色更加濃郁,沈佑心夾了四塊碼在面上,感覺十分滿足。
冰箱里還有昨天沒吃完的半個西瓜,冷凍室里塞了一大包魚圓,是章隨昨天給他做的。
沈佑心坐在餐桌旁邊吃飯,貓湊過來,在他腳邊轉來轉去。
“人吃的,貓不能吃。”沈佑心低頭和貓說話。
貓用臉蹭他的腳踝,發嗲。沈佑心吃完了面,無奈道:“好了好了,凍干你可以吃,等我洗個碗。”
收拾好廚房,沈佑心躺在沙發上,拿著凍干逗貓玩,貓吃完意猶未盡舔他的手指,沈佑心享受著父慈子孝,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情。
這一個上午,他總是頻繁地想到章隨。
章隨只在他家呆了幾個小時,沈佑心卻覺得這個地方處處是他的痕跡。
他想到昨天他們從錦玲家回來,章隨進到廚房去做魚圓,沈佑心接了個工作電話,等到他處理完,走進廚房,就看到章隨安靜地站在灶臺前,廚師機在一旁盡心盡力地攪拌,貓仰著腦袋,扒拉他筆挺的西裝褲。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畫面,卻莫名叫人心動。
沈佑心把平板拿過來,打開procreate,很快速地開始復刻那個畫面。
崔文博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沈佑心正在鋪色,他心情挺愉快地接起來:“文博哥,大忙人舍得聯系我了?”
崔文博爽朗地笑:“有空沒,出來吃飯啊。”
沈佑心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經是下午一點半,剛剛太專注于畫畫,被崔文博一通電話拉回現實,一下子就覺得特別餓。
“你在蘇州啊?”沈佑心問。
“嗯,剛到,我在火車站呢,明天要去上海。”崔文博調子拖長,“我好想吃烤肉,小心心。”
沈佑心笑了,他坐起來,輕快地說:“那學士街見。
”
學士街上的這家烤肉店,他們以前就經常去吃,沈佑心好久沒來,順著導航找到店,在門口愣了一下。
店鋪翻新過,從原來一個小店面變成了一個三層樓的大店,只有名字還是沈佑心熟悉的那一個。
下午兩點,店里的客人還是很多,沈佑心走進去,崔文博正坐在長凳上等他,旁邊放著一個行李箱。
崔文博頭發留長了一些,燙卷了,戴著一個長耳墜,看起來格外騷包。他笑著沖沈佑心揮手:“好久不見,小佑心。”
沈佑心走過去和他碰碰拳頭:“就咱倆嗎?”
崔文博點頭:“哲哥今天上班,洪燁......看到他心煩,還是看你開心。”
沈佑心拍拍他的肩膀:“吃飯吧。”
行李箱放在樓下,他們跟著服務員上二樓,選了窗戶旁邊的座位,后面就是居民樓,瓦片上長了一片雜草。
崔文博盯著那叢雜草看了一會兒,才轉過臉,說:“你和章隨又聯系上了?”
沈佑心正拿著手機點菜呢,聽到這話,尷尬地咳嗽一聲,有點心虛地點點頭。
崔文博起身,去冰箱里拿了兩瓶啤酒:“大白天喝酒有點沒勁,稍微來一點吧。”
“你怎麼知道這事的?”沈佑心很在意地問。
“洪燁跟我說的,他有點擔心你,怕你和章隨鬧得不愉快。”崔文博說。
沈佑心有點不好意思:“他操那心干嘛。”
崔文博拉開啤酒罐拉環:“他那人不就這樣嗎,表面看起來粗神經,有些傻不拉幾的,但心腸特別軟,對朋友又好,別看他嘴上不說,心里在意呢。”
“文博哥,這麼多年了,對洪燁,你到底怎麼想?”沈佑心點好了菜,看著他,認真地發問。
崔文博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這些年,一直在躲,以為不見就會忘掉,但實際沒什麼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