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爍為什麼會這麼清楚,因為祁淼每到達一個地方后,都會在手機上與他報備一下。有時候還會拍一些小玩意,多是當地的一些特產或者好吃的,問顧星爍想不想要。
當然,大多數情況是顧星爍還沒來得及回復,祁淼已經全部都買了下來。
對此,顧星爍只回復一個字:6。
獨處的時光很適合思考人生,顧星爍白天復健,搭理祁淼,晚上騙祁淼說自己睡了,又起來與俞瑾打視頻,著手準備資料。
一周后,祁淼回來,神色疲憊,臉頰與嘴角還有明顯的傷痕。等洗完澡出來,裸露著的脊背上也有明顯的淤青。
顧星爍知道他今日回來先去醫院看了顏亞心,心里揣摩打架的對象是誰,嘴上卻沒提,只是拿出藥箱,輕車熟路的幫他上了藥。
處理好了他還是沒問,默默又把藥箱放了回去,去客廳看電視。
倒是祁淼把他從輪椅上抱了起來,放在沙發上挨著他坐下,之后給自己點了一只煙,自己先開了口。
“跟我爸打架打的。”
他對他終于有了傾訴的欲望。顧星爍不知道這意不意味著一個好的開端,便故作冷淡,問,“為什麼?”
祁淼猛抽了一口煙,煙霧繚繞里,他咬牙道,“他有病。”
顧星爍說他不知道求人的滋味,但他不知道,他想求的人,可能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祁淼今日回來,醫生又找他們談話,說出來的話讓人不怎麼舒服,也難以接受。祁淼躲在外面抽煙,又看到那個女人來找祁鶴臨。
原來顧星爍那日看到與顏亞心相似的女生,不是顏亞心的姐妹,而是顏亞心的,“替身。
”祁淼如是說。
祁淼看著她那與顏亞心一般無二卻生機鮮活的臉龐,就覺得刺眼,正想扭身走開間,他聽見祁鶴臨叫她,“亞心。”
真他媽魔怔了。祁淼愣了片刻,忍不住罵道。
后來才得知,在顏亞心第一次犯病后,祁鶴臨就開始準備這件事。
為了讓蔣瑤更像顏亞心,祁鶴臨先是安排她在交響樂團,當顏亞心的徒弟,后來又安排她去家里,當顏亞心的貼身助理。
現在更夸張,蔣瑤的身份證上,連名字也改成了“顏亞心”。
可能那個時候蔣瑤還不是很像顏亞心,所以祁淼仔細回想,也沒什麼印象,才更覺這事如同利劍,讓他措不及防。
顧星爍回想那天秦筱柔與蔣瑤說話時的淡然,所以,其實大家都知道,只是祁淼不知道。“那阿姨……”知道嗎?
“我媽知道。”祁淼閉上眼,煩躁的把頭歪在顧星爍肩膀上。
這也是今日他與祁鶴臨打架的原因。
祁淼才不信他媽能接受什麼狗屁替身,“會有人替我繼續來愛你”這種狗血故事,也只應該發生在無腦小說里。
祁淼難以理解,更不想理解。
愛一個人,便只能是這一個人,換一個人即使再像,也是另外的人。
他讓那個女人滾開,以后再也不要出現,祁鶴臨卻發了怒,反而給了祁淼一巴掌讓他滾,“怎麼跟你媽說話的!”
這句話直接讓祁淼失了理智,兩人打得難分難解時,秦筱柔帶著幾個保鏢聞訊過來,拉開了他們倆。
秦筱柔讓眼睛通紅的“顏亞心”先離開。但那哭得淚水盈盈的模樣,也實在是像極了顏亞心,祁淼忍不住又跟祁鶴臨打起來。
最終祁鶴臨去安慰害怕的“顏亞心”,祁淼被秦筱柔拉到一旁冷靜。
秦筱柔嘆口氣,對祁淼說,“老師早就安排好了。”
顏亞心之前特地找過樂團首席,萬一秦筱柔還想回去,拜托他一定多加照顧;她也托蔣瑤好好照顧祁鶴臨,還把他愛玩的愛吃的討厭的忌諱的東西列成一個文檔表,交給了蔣瑤;最后還特別囑咐祁鶴臨,萬一她真的去了,也要他一定好好活下去。
原來大家包括顏亞心自己,都已經準備好繼續沒有她的生活,那他呢,祁淼感覺有些喘不上來氣,他媽忘記他了嗎?
“老師怎麼會忘記你……”秦筱柔眼圈也泛了紅,“她跟先生說,不要拘束你。”
顏亞心對祁鶴臨說的原話是,“往世難究,來世虛渺,活在當下吧鶴臨。不要拘束阿淼,讓他快樂。”
原來祁鶴臨曾經強烈要求過幾次,他打算讓祁淼找個女人生個孩子,好把顏亞心的基因延續下去。
顏亞心非常果決的阻止了他。
“我的阿淼,要做這世界上第一快樂的人。”
祁淼記得很久以前,顏亞心生過一次病,當時她躺在病床上躺了很久,暗淡無光的天色下,他卻看清楚了顏亞心的眼淚,那漆黑漂亮的眸子被水光染得沁涼,但轉瞬而來的,卻是滿當當的笑意,“阿淼放學了?”
祁淼靠近,問:“媽媽,你很難受嗎?”
“只要看到阿淼笑,媽媽就不難受了。”顏亞心笑著搖搖頭,“我的阿淼,要做這世界上第一快樂的人,那媽媽也就成為世界上第二快樂的人了。”
只是長大后的祁淼,成了頑劣的壞小子,顏亞心的身體也好轉,很少再犯病。
祁淼都快忘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