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瑾起身蹲在顧星爍旁邊,把頭枕上他的腿,一只手安撫性的拍了拍,“愛人或許也是一件不錯的事,但愛自己是一件更好的事。”
只是有些事一旦開頭,過程和結果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如同光潔的畫布已經涂上了最糟糕的一筆,竭力挽回也只能是一副讓人煩心的破畫。但這話俞瑾沒有明說,顧星爍也懂。
原來他陷在泥潭里,一身污穢,俞瑾一直都明白。
第27章 真假
陸羽飛從俞瑾家走后沒多久,祁淼就開車過來接他,也不知陸羽飛怎麼說的,祁淼來時倒沒有不高興的神色。
顧星爍見好就收,老實的跟著他回了亞寰一號,還陪著吃了頓夜宵。
吃飽喝足到了床上,顧星爍才知道,祁淼是以為他吃醋了。戀人偶爾吃次醋是情趣,祁淼當然也不計較他罵他了。
但他倆又哪里是戀人呢,不過是解決生理需求的床伴罷了。祁淼最終也沒向顧星爍解釋他和張躍金的事。
只一點還好,沒等顧星爍提,祁淼自己已經改了決定,說生日宴還是讓他去吧。
顧星爍省了口舌,順從的說“好”。
其實以前兩人談戀愛時,祁淼倒不避諱,也帶他見過他的朋友。
那次是祁淼生日,哄鬧的人群坐了一大片,祁淼拽著他進去,毫無顧忌的摟著他介紹,“我的人,大家認識下。”
在一片起哄聲和口哨聲里,顧星爍羞紅了臉。
如果不是那天的最后,祁淼借著酒勁強上了他,對于顧星爍來說,倒也還算挺美好的一天。畢竟年少,對于新奇有天然的向往。
那是他第一次走出他熟悉的世界,摸到另一個截然不同世界的邊緣。
只是那時他青春年少,四肢健全,還挾著第一名賦予的勇氣,敢昂首立在祁淼身旁。那現在祁淼提起他,還會如此大方嗎……?
大概是知道他與祁淼的大限將至,顧星爍這些天經常會想起以前。
所以情到濃時,祁淼又開始問他“顧小狗,你愛我嗎?”時,顧星爍情不自禁反問他:“那你愛我嗎?”
手指觸在祁淼鼻尖的小痣上,溫熱的呼吸盡數打在指腹,像等待最后一個信號。
然而祁淼的呼吸在聽到這話時慢了一瞬,最終他卻沒有回答,只動作更粗暴且用力,像要徹底貫穿他身下多此一舉說了廢話的人。
顧星爍感覺到了痛。
往常完事后兩人還會抱在一起廝磨一會兒,但這次氣氛有些異常,祁淼起身,獨自去陽臺抽煙去了,顧星爍忍著難受爬起來,自己去衛生間清洗。
修補破鏡,本來是為了讓它碎得更徹底,那明知是自討沒趣的話,為什麼還要問呢?
祁淼是,他也是。
那天之后,兩人的關系忽然冷了下來,如同春日招搖的鮮花,越是艷麗,凋零起來便越明顯。一直到顏亞心生日,祁淼再也沒去過亞寰一號。
“住過這里的,我知道的就有五個……”盧宇有天送他回來,要走的時候忽然說,“喜新厭舊不可怕,怕就怕到時候落得一場空。”
說這話時顧星爍的手正按在密碼門上,密碼是他的生日,祁淼設置的。盧宇言下之意顯而易見。
顧星爍聽得明白,他這話難得沒有嘲諷意味,大概只是有感而發。
秦筱柔回來后不到一個月,他大半年的處心積慮便都成了過眼云煙,只能陪著過氣的自己,每天公司、醫院、家里三點一線。
但顧星爍才不想與他共情,祁淼身邊的人都是利刃,只看刺向誰了。所以他反而笑了:“你們老板知道你話這麼多嗎?”
盧宇聞言面色一沉,陰鷙的看他一眼,什麼都沒再說就離開了。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真的忘了,手里拿著的,說是祁淼特意買的甜點也忘了給他。
帶走了更好,拿回去了反正也要丟。
顧星爍洗了澡,一人又睡回到小房間。睡到半夜他不知怎麼又睡不著,想了想,下床坐在輪椅到了露臺。初夏的月色正盛,皎皎生輝,落在他瘦削的雙腿上,鍍成一道蒼白。
顧星爍扶住圍欄,讓自己立起來,只是手一松開,他又掉回輪椅中。
復健的過程痛苦又漫長,且徒勞無功。
如同……他對祁淼的愛一樣。
不咸不淡的過了一周,顏亞心的生日終于到來。
早上天沒亮,盧宇帶著造型師和一車衣服,就把顧星爍從床上挖起來。
從頭到尾好好拾掇了一番,試了幾次,最終敲定一套白色暗紋西裝,八點半準時出發去龍城。
走前顧星爍借口上廁所,從小房間的枕頭下面抽出備用手機,直到外面不耐煩催促,他深呼一口氣,把它放進了輪椅下面的暗袋里。
路途通暢,汽車很快下了高速進入龍城,繁華高樓飛快的退到身后,不一會兒就成了顧星爍熟悉的老街區。
他好像已經許久沒來過這里。
車外日頭已經灼熱,兩旁枝葉繁茂的大樹,在地上抖著形狀不一的光影。
顧星爍眼睛被刺得疼,卻不敢眨眼,一瞬不瞬的望著窗外,龍城一中的燙金招牌終于一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