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海樓給了對方一個滿意的微笑,連假意的挽留都懶得做,就任由對方離開。
關門的聲音輕輕響起,賀海樓放下手中的水晶天鵝擺件,走到拉著天藍色窗簾的窗戶前,掀起窗簾的一角向前面的花園看去。
綴滿樹枝的小燈泡將沈家偌大的花園照映的五光十色,剛剛離開的詹姆士正陪著沈老爺子在花園里散步,遠處的水潭在燈光下閃爍著細微而神秘的光芒。
賀海樓一松手放下了窗簾。他決定現在下去花園制造一場偶遇,話題嘛,完全可以選擇顧沉舟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業與生活。
就算將軍不太容易,但他手上至少有一套好牌,不是嗎?
——
國外考察在大多數時候都是走一個形式,要做出成績并不容易。
顧沉舟的這一趟出國“旅游”反而比在國內繁忙數倍,向上級溝通向下級協調,幾乎把一個人掰成了兩半,才最終做出一份自己滿意的答卷。
這一個月來,他每天都能接到賀海樓的電話。
電話里,兩人都沒有特意去談沈家或者國外的事情,但每天的交談讓他們都能非常清楚地掌握對方到底在做什麼又碰見了什麼事情。好比眼下這一通:“小舟,你想不想知道沈家的人到底怎麼說你的?”
賀海樓顯然有些興奮,他在電話里用滿含笑意的聲音跟顧沉舟對話,周圍有明顯的嘈雜聲,不太難分辨,酒吧或者會所,任選其一。
“這還用等你來告訴我?”顧沉舟說,又隨口問道,“你現在在哪里玩?”
“和大家一起出來玩呢。
”賀海樓吃吃地笑起來,“你又不是沒有來過,來來去去不就那幾家?就是金莎。”他又把話題扯回來,“我是說,你想不想真的聽聽沈家的人是怎麼說你的?”
顧沉舟挑了挑眉:“你這話還真有深意啊。”
“那是啊,怎麼能沒有深意?”賀海樓大笑,跟著說,“你等下。”
說完電話那頭就沒有聲音了,顧沉舟拿出耳機線,將耳麥塞進耳朵里。一開始還能聽見電話那頭的腳步聲和嘈雜聲,但僅僅過了一兩分鐘,這些聲音就統統消失了,似乎電話的主人已經換了一個地方。他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很快聽見輕微的沙沙聲,就像是電流的聲音那樣……
“賀海樓都在這里呆了快半個月了吧?他什麼時候會走?”
“誰知道呢?”
對話的聲音突然響起來,說話的是一男一女,顧沉舟一下子沒有辨認出來到底是誰,但很快,男音就笑著叫出了女音的名字:“琳琳,你說你表弟不會是自己沒時間所以索性派另一半來討好老爺子吧?”
“誰知道他?”
沈琳琳,沈家三代的第一個女孩子,他的大表姐。顧沉舟剛剛想完,就聽電話里的對話聲頓了一下,接著又響起來:“我真不明白,顧沉舟有什麼好的?一年也就見個兩三次,之前去國外那一段時間除了過年時候打個電話回來,也沒見他多在意爺爺,偏偏爺爺拿他當寶貝一樣寵,有什麼事情我們不知道,就他知道!”
這個聲音跟之前的聲音并不相同,應該不是同一個人,顧沉舟剛剛這樣猜測,接下去的對話就證明了他的猜想:“嘿嘿,你敢這樣
說,小心我去爺爺那里告你的狀!”
“呸,咱們是孿生姐妹,你去告吧,反正到時候兩個人一起受罰!”
“這不是開玩笑嗎?其實你看,爺爺那麼多孫子孫女就一個外孫,沒有可比性啊!而且小姑姑又那麼早死,移情作用太明顯。其實也沒有什麼好不忿的,要我我是不愿意跟他換的,就算現在再風光,死人也不能從墳墓里跳出來……”
“沒出息!”
沈家的孿生姐妹只有一對,是沈家最小的一對孩子,分別叫沈歡和沈樂,正好比顧沉舟小上三歲。
電話里的聲音又停頓了一下。接著響起來的是男音,顧沉舟已經找到規律:對話中間的停頓是顯然用于不同人之間的轉折與銜接。
“宣誠,今天晚上陪我回家一趟。”
“晚上有事。”
“又是去找賀海樓吧?我看你要去捧賀海樓還不如和你表弟打好關系,大家都是一家人,不比找外人方便多了?”
“你知道什麼?沈家本來就是我們這一家子的,關他顧沉舟什麼事情?”
“要是真不關顧沉舟事情,你現在一天到晚給賀海樓賠笑臉干什麼?”
“要是我不給他賠笑臉,你脖子上還能戴鉆石項鏈?”
“沈宣誠!你的意思是我家拿不出一條鉆石項鏈來!?”
“那你干脆就去你家——”
“好了,兩個人吵吵嚷嚷的做什麼!”
“爸、媽!”、“爸、媽!”
男女的招呼聲響起,進來的應該是沈宣誠的父母。顧沉舟這樣想到。他的手指劃了一下手機的外殼,有點意外賀海樓會把他和沈宣誠的關系暴露給自己。錄音顯然沒有結束,電話里的聲音還在繼續:“行了,宣誠,你也別整天待在家里,陪小雅回家看看吧,和親家多走動走動。
”
“謝謝爸!”
“爸,那我就和小雅回去了。”
這個時候,電話里的聲音短暫地停頓了一下,然后一個相較于剛才低沉了一些的女音響起來,是沈宣誠的母親,他的舅母:“宣誠剛剛也沒有說錯,爸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說是讓小舟來宣布分家,倒不是其他,畢竟我們自己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