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說了這樣一句話。
和顧沉舟所在位置隔了數千公里,薛明珊用食指敲敲手機殼,一邊從床上坐起來,一邊彎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顧沉舟的真正用意在哪里?
五官精致的女人一邊跟顧沉舟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一邊在心里反復掂量著。
這一通電話是她從青鄉縣回來之后就一直在等的,之前也模擬思考過許多次了,這一回顧沉舟的話并沒有真正出乎她的意料:用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情先探探她或者薛家的態度,然后視薛家的反應答案,再決定合作的程度。
很老到的手法,但并不特別。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她也只需要按照之前的準備繼續,就可以了。
一雙粗壯的手臂突然從旁邊伸過來,男人湊上前來,帶著迷人的微笑為薛明珊扣上襯衣的扣子。
薛明珊不咸不淡地看了對方一眼,直到湊過來的人懂事地收回手并自動退開之后,她才繼續含著笑跟顧沉舟說:“顧書記是雷霆一怒,不知道顧局長有沒有撐住?”
“托福,還沒被劈焦。”顧沉舟說。
薛明珊失笑說:“顧局長可千萬得再撐著點,你這株大樹扛得住雷,我們這種路邊的花草就真沒那麼大能量了。”
“不都是一樣在光合作用?”顧沉舟漫不經心地說。
薛明珊微笑說:“這麼說倒也沒錯,畢竟我們走路不注意的時候,連平地都會拐腳不是?”
話到了這里,顧沉舟對薛明珊的回答大體上還是滿意的。
不管是之前大膽地向他提議、在得到允許之后立刻演出一場好戲,還是現在的這一通電話,顧沉舟都能輕而易舉地勾勒出一個形象,這個形象和社會上大多數的形象相同又不同,它更清晰,棱角更分明,填充其間的陰影里,一半寫著野心,另一半寫著聰明。
一方面清楚知道自己的能量,一方面又有著足夠的自信……
可以再深入一點接觸。顧沉舟下了這個決定。他微
微笑道,“這話沒錯,不過我想哪怕雷真的劈下去了,薛小姐也會有辦法的。”
薛明珊說:“我能假設顧局長看好我嗎?”
“盡管假設。”顧沉舟說,“不打擾薛小姐了,下次再聯系。”
“這話應該是我說,”薛明珊禮貌又不失矜持地說,“顧局長去忙吧。”
薛明珊的事情處理完了,等顧沉舟掛掉電話再撥賀海樓的號碼時候,他的心情就不由放松許多了。
這一次的電話停得有點久,才被接起來。
“唔……”賀海樓的聲音順著通訊網絡傳過來,或許是隔得太遠的關系,顯得有點失真,“小舟?”
“現在在干什麼?”顧沉舟語調輕松地詢問。
“在和賀總理面對面大眼瞪小眼呢。”賀海樓說。
顧沉舟心道自己真趕了巧了,他問對方:“你有事?需要我先掛電話嗎?”
“這個啊——我想大概不需要。”賀海樓說。
“確定?”
“確定。”賀海樓這回肯定地答復,并且還古怪地笑了笑,接著他問,“你現在在哪里?”
“我外公這邊。京城這邊天氣不錯,福徽那邊今天下雨吧?”顧沉舟打電話給賀海樓也沒什麼目的,就隨口聊天道。
聽話的賀海樓瞥了一眼窗外的艷陽天,跟顧沉舟說:“其實我這邊現在天氣也挺不錯的。”
“什麼時候回青鄉縣?”顧沉舟問賀海樓。
“還沒太確定。你呢?打算在京城過五一嗎?”
“還過五一?我爸得被我氣死。”顧沉舟說著自己都搖了搖頭,“我二十八號晚上走,二十九號晚上到青鄉縣,你五一有沒有事情?”
“嗯?”
“你沒事的話,要不然我們就去旅游吧?”顧沉舟說。
賀海樓的聲音都消失了。
顧沉舟等了一會,奇怪地對著話筒‘喂’了一聲。
“我在聽。”賀海樓說,“就是沒想到你會說這個……旅游?你找好地方了?”
顧沉舟“嗯”了一聲:“找了一個人不太多的地方,去看海怎麼樣?”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賀海樓問。
顧沉舟輕輕聳了肩膀:“我們想的大概是同一個事情。”
“ijumpyoujump。”賀海樓笑著調侃了一句,跟著說,“行啊,不就是去旅游嗎?去,當然去。”
這話的后兩句似乎有輕微的不和諧,但顧沉舟沒有太在意,跟著說:“那就這樣,你如果不確定什麼時候回青鄉縣的話,我們就干脆直接在目的地見吧——或者我
再拐去福徽找你?”
“你今天體貼得真不像你了。”賀海樓咕噥了一聲,聲音非常低。
顧沉舟稍微辨認了一下,才確定對方在說什麼。他略一挑眉:“今天是誰不像平常的樣子?”跟著他略一回想剛才和賀海樓的對話,說,“你今天這麼乖了?風格和平常一點都不一樣。”
賀海樓笑道:“這兩天走斯文路線。說起來你更愛哪一種?”
“記得多斯文幾天。”顧沉舟笑起來。
“這個——”
“嗯?”
“我覺得有點辦不到啊。”賀海樓的聲音又猛一下低下來了,又纏綿又曖昧。
就算已經聽過了很多次,顧沉舟還是覺得身體微微一酥。每天聽這道聲音,耳朵都要懷孕了,他心道。
“說實話。”賀海樓說,目光從面前放在桌子上、開了免提的手機移到光線明亮的窗戶外,又從窗戶上一跳到花白的天花板和吊在天花板正中央的水晶大燈,最后再自大燈上落下、落下,落到坐在沙發對面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