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顧書記。”賀海樓重復一遍。
顧沉舟絕少地啞了一下,然后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確定上面沒有來自任何人的未接電話之后,他說:“我爸爸……”
“估計是查崗來了吧。”賀海樓無所謂地說,“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和我在一起鬼混。”
“他早就知道我和你在一起鬼混了。”顧沉舟說。
賀海樓從善如流地改口:“那就是看看
你是不是還跟我鬼混在一起。”
顧沉舟嗤笑了一聲,也沒有再說什麼,讓賀海樓看著晚上想吃什麼叫外賣,自己則拿起手機,撥通了顧新軍的電話。
“……喂,爸爸?”接通的等待并沒有太久,顧沉舟很快開腔說,“你最近怎麼樣?鄭阿姨還好嗎?”該問候的都問候了,他才再說,“海樓告訴我你剛剛打電話過來了,有什麼事嗎?”
賀海樓不知道什麼時候擁著被子走到顧沉舟身旁。他抓起顧沉舟的另一只手,為那聲‘海樓’,低下頭獎勵對方一個騎士對公主的吻手禮。
顧沉舟瞟了賀海樓一眼,同時聽見顧新軍在電話里說:“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顧沉舟笑道:“爸爸,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天天都帶著手機,有什麼事情,打手機不是更方便嗎?”
電話那頭的人淡淡地哼了一聲:“你忘記半年前答應我的事情了?”
這一點顧沉舟還真沒忘。他一邊跟顧新軍說:“沒有忘記,怎麼會忘記?”一邊看著賀海樓,正好賀海樓也在看著他。
兩個人的視線相對。
賀海樓緩緩地做了幾個口型。
顧沉舟忍不住微微笑起來,如果他沒有猜錯,那些口型說的是‘該去相親了,臭小子’。
“你有沒有看上什麼女的?”顧新軍同時在電話里說,“如果沒有,過兩天調輪休,到我這邊來,見個世交的女孩。”
128第一二八章 驟變
?“過兩天?”顧沉舟沒有去看賀海樓,他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自己拒絕了顧新軍,“過兩天不行,我這里有點事情。”
這似乎完全在賀海樓的意料之中,他笑吟吟地擺弄顧沉舟的手指,讓它們在鋪了桌布的桌面上模擬人的兩只腿,來回走動跳躍。
“什麼事情?”顧新軍問。
“一點工作上的小事,”顧沉舟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暫時走不開。”
“工作上的?”顧新軍以一種微揚的語調重復了一次。
“當然是工作上的,”顧沉舟笑道,“爸爸,你這麼急干什麼?不就是一個世交的女孩嗎?有緣分總會碰到的,沒緣分就算了,你還怕你兒子找不到合適的妻子?”
顧新軍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心道我不是怕你沒緣分找不到女人,是怕你緣分全長歪了變成孽緣。但孩子都長大了,這種事情顧新軍也不愿意拿到明面上來說。他略一沉吟,就有了想法:“你剛才說工作上有點問題?”
“嗯。”顧沉舟答應說。
“行,這次我就看看你怎麼處理。”顧新軍說,隨手就扣了電話。
“跟小舟打電話?”顧新軍掛掉電話的時候,鄭月琳也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從廚房里走出來。她將水果放到茶幾上,自己拿起了外國的原文法律書籍,坐到沙發上說,“小舟那邊怎麼樣了?”
“此間樂,不思蜀。”顧新軍慢悠悠說。
鄭月琳一愣,然后笑道:“你這是什麼話,孩子不是在那里上班嗎?小地方有什麼好樂的——說起來也大半年了,小舟什麼時候調回來?”
“他沒跟我說過,大概是想自己自己處理吧。”說到工作上的事情,顧新軍的語氣就正常許多了,他一語雙關地說,“我看看他要怎麼處理。”
鄭月琳沒有聽出顧新軍話里的含義,她點了點頭,接話說:“你多看著一點,小舟才剛剛進去,別沒注意出了什麼事情。”
顧新軍微微一哂,沒再說話。
但事情當然不止就這樣結束。
僅僅兩天之后,顧沉舟就明明白白地知道電話里,顧新軍對自己說的‘我看看你怎麼處理’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他正坐在會議室里。
窗戶外邊,成雙成對的麻雀停在枝頭,睜著黑黝黝的小眼睛,好奇地看著圍著坐了一圈人的房間,時不時用鳥喙給身旁的同伴梳理羽毛。褐色的枝干上,嫩綠的新芽剛剛生發,一只麻雀的爪子正好抓在長著新芽的枝干上,小巧的葉片剛剛從鳥爪下費力的掙出腦袋,又被一陣風吹得暈頭轉向,左搖右晃。
“同志們,最近群眾向我們反映了一些大問題,我們工作出了一些大問題,負責工作的人員也出了一些大問題!”
會議的主要位置上,照例坐了縣委書記傅立陽和縣長劉有民。現在講話的正是縣長劉有民,他神情嚴肅,在一句話里邊接連重復了三次‘大問題’,以表示自己的憤怒之意。
“國家的主要職責,是讓人民富強;干部的主要職責,是為人民服務!任何違背了這個宗旨的行為,都是我們要堅決重視與嚴厲打擊的行為!人民的富強離不開經濟的發展,經濟發展的根本目的,是為了讓民族的地位越高,人民的生活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