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畢竟是年輕人,這個態度還是太傲了。
別的不說,縣長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可是對方從開始到現在,始終沒有明確的表態。相較于最開頭,縣長已經越來越不耐煩了,這一次恐怕是想做最后的爭取,如果爭取不到……
這位教育局的領導像往常一樣沖顧沉舟笑了笑,轉身走出會議室。
這一天的事情里最重要的一件已經處理完了,回到辦公室,顧沉舟將各種資料做了一些總體的整理,又處理了一些雜物,就到了下午下班時間。
最近幾天賀海樓沒有呆在青鄉縣里,兩個人目前雖然像情侶一樣住在一起,但差不多每一個月,賀海樓都會離開青鄉縣三五天到一周不等,顧沉舟也沒有特意去問對方去了哪里,只等著對方回來就玩一次能把兩個人的興致都調集起來的游戲。
倒是賀海樓,除了過年過第一個月的外出外,接下去的幾次里,都有自動打一兩個電話回來,跟顧沉舟閑聊幾句再掛掉。
像平常一樣在五點鐘打開房門,玄關的位置并沒有另一個人的鞋子。
顧沉舟隨手關了門,將公文包放在茶幾上,往里走了兩步之后突然停住腳步:客廳的地板上有一層淺淺的浮土,并不止一處,在地板上的移動方向,正是從客廳到房間的方向。
顧沉舟在這一瞬間想了幾種可能,他一邊往房間走去,一邊隨手拿了客廳柜子上的一根棒球棒,走到自己臥室的時候,他輕輕推了推遮掩起來,但沒有閉合的房門。
房門打開。
顧沉舟眉頭一松,又微微一皺:“海樓?”他放下手中的球棒,走進自己的臥室。
賀海樓正面向窗戶、背對著他,筆直地坐在床鋪上。
但屋內很暗,因為窗簾根本沒有拉開。
顧沉舟放輕了腳步——這有些多余,因為室內的地板上早
就鋪了厚厚的灰色地毯,這層地毯能夠吸收所有的足音——走到賀海樓身旁,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在旁邊靜靜地站了一會。
這有助于顧沉舟看清楚賀海樓此刻的情況:對方沒有理會他,神情陰郁到僵硬,背脊依舊挺得直直的,左手抓著一只鋼筆握成拳頭,指縫中似乎有什麼液體在一直往下滴……
顧沉舟又叫了賀海樓兩聲,在沒有得到回應后,他彎□子坐到賀海樓身旁,握住對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先看了看夾在對方指縫中的鋼筆,又去揉對方握得發白的手指。
一下、兩下、三下……
賀海樓的手指緩緩放松,顧沉舟將對方的手打開,鋼筆的筆尖意料之中地□手掌,黑色的墨水和紅色的水混成了一色。
他先拔出對方掌心里的鋼筆,再牽著賀海樓站起來,往主臥洗手間的方向走去。走到衛生間水池前,顧沉舟打開水龍頭,自己先試了試水溫,才拉著賀海樓的手放在水流底下清洗。
透明的水流在一瞬間摻入黑紅色。
僵得平直的面容上,賀海樓的眼珠轉動了一下。
顧沉舟彎腰從水池下的柜子里拿出紗布和藥水,剛剛直起身,一只還帶著溫熱水珠的手用力卡住他的脖子!
水珠紛紛滾落,里頭的熱度似乎在頃刻之間就被空氣和皮膚一起吞噬了,前一刻比皮膚溫熱,下一刻就涼得讓人輕顫。
匆忙間,顧沉舟的視線掠過賀海樓的面孔。
陰郁的,扭曲的,飽含惡意的——
卡住他脖子的手猛地用力——
“嘩啦!”
蛛網爬滿明亮的鏡子。
126第一二六章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劇烈的疼痛在聲音響起的同一瞬間從手肘傳來——在賀海樓按住自己脖子的那一刻,顧沉舟立刻抬起手臂,用手掌撐了一下腦袋,揚起的手肘則來不及收回,重重砸到鏡子上!
鏡子龜裂的聲音并不特別響亮,但在眼角的余光里,裂紋攀爬的速度卻異常的快,似乎只是一個晃神,視線里就只剩下一面破碎的割裂空間的鏡子了。
肘部的撞擊讓顧沉舟左手臂出現了暫時性的麻痹,他沒有理會,抬起另一只手朝賀海樓卡著自己脖子的手臂一按,對方就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掌心。
顧沉舟退后一步,稍微轉動一下有點抽筋的脖子,又把目光移到賀海樓臉上。
剛剛還扭曲面孔的人已經重新安靜下來,站在龜裂的鏡子面前,目光直直的,一轉也不轉。
顧沉舟就站在一旁注視賀海樓。
自從過年前在疏云灣那邊跟著跳了一次海,顧沉舟回去后就抽時間了解了一下賀海樓的病癥:保健局那邊當然是打聽不出來的,但親眼看見賀海樓發病的顧沉舟結合對方表現出來的癥狀,不用太多的專業知識就能判斷出一個大概:
賀海樓的病癥最明顯的一個特點就是幻覺。
會引起幻覺這一癥狀的,除了因為嗜酒和鉛中毒之外,就是反應性精神障礙和精神分裂癥。
但前者只是受到強烈精神刺激之后才暫時發作的,只要及時治療,不再受刺激,很容易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