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剛聽到這一段的時候就去翻報紙了,只在自個兒子出聲時才說:“不算大了,這一屆可能是特例。”
沒有真正進入核心,一切都是霧里看花終隔一層。顧沉舟皺一下眉:“不是說早就內定好了郁姓那位?”他話里說的是現任的國家副主席郁水峰。
“沒到最后,誰知道真正結果?”顧新軍淡淡說,“你不是才給鄭君達上過一課?”
父子兩很少聊這個話題,顧沉舟撕著橘子瓣上的白色筋絡,選擇接下去:“爸,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知道什麼?”顧新軍在報紙上挑著自己感興趣的標題。
“一天,兩天,一個星期?”顧沉舟繼續問,“在鄭君達把那本日記本給我媽看,誘導她之后的多久?”
顧新軍抖抖報紙,翻了一頁:“十二個小時。”
“為什麼不告訴我媽媽?”顧沉舟問。
這次顧新軍看了自己兒子一眼:“你覺得你媽媽最后那段時間為什麼垮得
那麼快?是因為好姐妹看上了自己的丈夫,還是因為自己最擔心的兒子有了可以托付的人所以放心了?”
顧沉舟不再說話。顧新軍繼續看著報紙,顧沉舟吃了一片橘子,酸的。
新聞還在繼續,已經從國內說到國外:
“……24日阿藤耶,政府軍與**軍在首都安培交戰,致使八名無辜平民傷亡……”
顧沉舟的手指滑了一下,手上的橘子被捏出汁水。他驀然抬頭緊緊盯住電視,心里的聲音幾乎和電視里女播音員的聲音同步:
首相安卡羅亞強烈譴責**軍的殘暴行為表示將和**軍對抗到底決不妥協同時呼吁國際社會的援助以幫助阿藤耶人民盡早脫離戰爭的陰影——
“首相安卡羅亞強烈譴責**軍的殘暴行為,表示將和**軍對抗到底,決不妥協。同時安卡羅亞強烈呼吁國際社會的援助,以幫助阿藤耶人民盡早脫離戰爭的陰影……”
“爸,”顧沉舟忽的出聲,“今天是幾號?”
正看報紙的顧新軍一愣:“11月25。”
“2012年11月25日。”顧沉舟喃喃著,突然將手中捏成一團的橘子丟進垃圾桶,也不顧自己滿手黏膩的汁水,腳步匆匆向樓上走去。
開電腦,插入u盤,雙擊文檔,輸入密碼,ord開啟——
……政府軍與**軍在首都安培交戰,致使八名無辜平民傷亡,首相安卡羅亞……
一模一樣的句子,和今天的新聞里一模一樣的句子。
2012年11月25日。
顧沉舟微微有些恍惚。他操作鼠標將光標移到這行被括號起來的細節記錄中間。光標的上方,還有兩行黑色的字體。
一行是死亡。
一行是回國。
衛祥錦的死亡,他的回國,開車時所聽見的一句新聞……夢境里施舍的唯一一個能查出具體時間的細節……
2012年11月25日。
顧沉舟用紅色加粗的字體將這個日記標注在死亡的上方,他拿出手機,撥了衛祥錦的電話。
似乎是很長時間的等待,電話被接起來,那頭的人說:“喂?小舟?”
“我……”
“你怎麼了?”衛祥錦似乎察覺到不對勁,聲音關切起來,“你的聲音有點奇怪。”
“可能是感冒了。”顧沉舟鎮定下來,為自己剛才緊繃的聲音找了個借口。
衛祥錦又釋然又納悶:“最近變天了,你要多注意……你不是很怕冷嗎?前幾年只要一變天你是穿的最保暖的那一個啊?”
怕冷真是一
種狀態,自小鍛煉到大,顧沉舟還真沒有一年不怕冷的,他隨口說:“太久沒生病了總要病一下。
”接著轉了話題,“你那里怎麼樣?”
“挺好的。”衛祥錦說,“一樣。”
“那就好。”顧沉舟說。他的視線還盯在屏幕上,接通電話的幾句話,他已經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夢境里他在國外一直沒有回來。
衛祥錦死在這個時候,他同時被人栽贓。
不是私怨。
是因為換屆。
“小舟?”電話里的聲音突然提高了。
“什麼?”顧沉舟心神不屬地問。
“我剛剛說的你有沒有聽見?……”
但為什麼呢?
顧家走得穩,并沒有向前一步的打算。
組織部長的位置對于派系來說固然重要,但這次他爸爸很可能會被調動。
……不對。
顧沉舟突然想起自己剛才看新聞時問的問題。
——“調動這麼大?”
——“不算大,這一屆可能是特例。”
老太子郁水峰,即將出現的被當政看重的汪博源……
還有靠著郁水峰郁系的賀家……
“小舟?顧沉舟?”顧沉舟聽見衛祥錦在電話里叫他的名字,聲音里帶著奇怪和擔憂,“我叫了你好幾聲,你沒聽見?”
“信號不好。”顧沉舟慢慢回答對方。
“……”衛祥錦,“你真是張口謊話就來啊兄弟!這是軍用通信你說信號不好?”
果然一起長大的就是不好騙……顧沉舟慚愧自己剛才說謊話不過腦子的行為:“好吧,我心情不好。”
“怎麼了?”衛祥錦問。
顧沉舟總不可能說你在我的夢里死在這個時間,他想了想,干脆把最近一段和賀海樓之間的來往告訴了衛祥錦。這麼一來,盡管他概括得簡潔又刪了好些情節,還是說了有一會兒。
衛祥錦就跟聽說書一樣不時驚嘆叫好:“泥石流?直接去沈家找你?在墓園外等你?賀海樓是太不講究還是怎麼的?——我怎麼覺得他對你真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