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常再八風不動,顧沉舟聽見這句話也啞了啞:賀海樓往日該有多混,賀南山才能把去野營說成‘做正事’?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賀海樓,卻見對方根本沒把注意力放這里,徑自逗著一只用鏈條拴著的禿毛猴子。
賀南山其實也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賀海樓身上。他像交代任務一樣交代完這句話后就拄著拐杖站起來,向病房外走去。
這下顧沉舟不可能站著干看,連忙上前扶住對方:“伯父,我送送您。”
賀南山擺擺手示意不必:“你們聊。”
警衛員這時也從外頭走進來,熟門熟路地站在賀南山身旁,護送著老人走出病房。
顧沉舟這才將注意力放到賀海樓身上。
一天沒見,賀海樓臉上已經沒有了病色。他穿著藍白色的病號服,半坐半靠在枕頭上,周圍的柜子和沙發基本被各式各樣的果籃占據,顧沉舟不能免俗的將自己帶來的那一個果籃也堆了上去。
“賀少感覺好點了沒有?”他走到床邊問,目光隨之移到了被賀海樓逗弄著的,正在病房里上躥下跳,特別醒目的粉紅猴子身上。
……這應該就是賀海樓帶回來的那只猴子吧。
顧沉舟看著那只被剃光了全身上下的毛發,只有腦袋頂上還保留著一小撮黃毛的粉紅猴子,不太確定地想。
“好得不能再好了。”賀海樓手里捻著一顆紫紅色的大葡萄在猴子眼前晃悠。那粉紅猴子的脖子被細鏈子拴
在柜子角上,剛剛好跳上床頭柜卻不能再朝病床前進一步。賀海樓的手指就放在病床和床頭柜的中縫,每次猴子的爪子快要夠到了,他就稍稍往回縮一些,等猴子氣餒收回爪子,他又把水果再往前遞一點……幾次下來,那猴子恨得連牙齒都磨平了,最后更是忽略賀海樓手中的食物,直接沖床上的人張牙舞爪起來。
這回賀海樓倒是滿足了,隨便挑個蘋果朝猴頭丟去,轉身看向顧沉舟:“還沒謝謝顧少前兩天的照顧。”
“這話——”顧沉舟笑了笑,“是我邀請賀少的,又是我準備路線和物品的,最后還讓賀少進了醫院,謝謝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賀海樓挑一下唇角,帶著些漫不經心的風流:“顧少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一點。狩獵的那一天之后,我記得自己做了什麼,但又不是很清楚……”他看向顧沉舟。
“賀少不記得了?”顧沉舟說,“沒做什麼,打了兩槍,跳了個大臺階。”
賀海樓似乎在思考什麼,一下子沒有接話。
這次來看對方,主要也是一種形式上的態度,顧沉舟目的達到,也沒多在意賀海樓此刻在想什麼,只說:“賀少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
“顧少慢走。”賀海樓說。
顧沉舟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卻在出門的時候迎頭碰上了一位匆匆趕進來的年輕護士!
厚重的地毯將足音吸收,轉角的墻壁遮住了身影,顧沉舟直到那位護士端著地托盤都碰到自己的胸口時,才來得及側身。
“哎呀!”低低的驚呼伴隨著托盤的傾斜響起,上面備好的藥物也在這次碰撞中撒了一地。
“沒事吧?”顧沉舟伸手扶了一下對方。這位穿白衣服的護士似乎被突然的碰撞嚇到了,整條胳膊都是僵直的。
“沒、沒事,”護士匆匆忙忙蹲身揀起地上的藥物,“這位先生不好意思。”
顧沉舟只看了一眼就對順著聲音,把目光投向這里的賀海樓微微點頭,然后繞過蹲在門口的護士,繼續往前。
他走出一段,伸手往上衣口袋掏了一下,是兩片小小白色的藥片。他放在手掌心看了一會,勾了勾唇角,等路過垃圾桶時,順手就丟了進去。
還是賀海樓呆著的那間病房。
端藥的護士已經重新換好藥品,正戰戰兢兢地站在床邊給賀海樓換輸液。賀海樓靠在床上打開電視,看的卻不是什麼節目,而是一段位于自己病房外走廊的監視錄像。這段監視錄像非常短,只有三分鐘的時間,從顧沉舟在病房門口和人相撞開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位置。
賀海樓看著視頻里毫不猶豫丟掉藥片的背影一會,起身下床,朝窗戶走去。
正將針頭插入賀海樓血管的護士吃了一驚:“賀少,等等,還在——”
回答她的是賀海樓直接拔掉手上輸液管的動作,他從口袋里掏了根煙,走到窗邊朝下看去,顧沉舟剛剛好走出大樓,前一刻還悠閑地走著,后一刻卻突地加快腳步。
賀海樓的目光隨著底下的那道身影移動著,看見對方和前面的一個人抱了一下,而那個人……
“沒想到吧?”衛祥錦站在醫院的大樓前沖顧沉舟得意地微笑,但笑沒兩下,他突然有點疑惑,“現在也就九點十分吧?不是去看賀海樓麼,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昨天通過電話的人今天就站在眼前,顧沉舟心情好上不少:“一個態度而已,難道我還真跟他談天說地?倒是你怎麼突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