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夜里,他聽見自己的心跳。
那樣輕緩而堅定。
26第二十六章 線索
?賀海樓是在直升機螺旋槳的巨大轟鳴聲里清醒來的。
他剛剛睜開眼,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打著飄,身旁有一個人環抱著撐住他并大聲地喊著一些什麼。
他用力地瞇了瞇眼,經過最初的混亂后,思維連同視力和聽力,都逐漸恢復正常。
“不用!”
他動了動脖子,骨頭生銹了似的發出叫人酸麻的咔吱聲。他聽見身旁的人大聲對電話喊道:“不用人下來,把工具放下來,我帶他上去!讓飛機上的醫生準備好!”
他們離得很近。
他又嘗試地動了動自己的身體,這次扛著他一只手臂的人注意到了,對方轉過頭來:“賀少醒了?”
一模一樣的禮貌和矜持。
賀海樓咧開嘴笑了笑,想說些什麼,沖出喉嚨的第一聲卻是沙啞的咳嗽:“咳咳……幾——”
“現在八點過十分。”顧沉舟說。
賀海樓用力吸了一口氣,胸腔一陣脹痛。他剛才說的是‘你’,顧沉舟卻以為他在問幾點。他也沒有糾正,只是扯開一個跟平常一樣懶洋洋地笑:
“居然被一只猴子抓暈了。”
“賀少現在感覺怎麼樣?”顧沉舟問,直升機上已經投下救援工具,顧沉舟先將賀海樓固定在自己身上,檢查確認沒有問題之后,才朝直升機比了一個手勢。
“還好,就是想來一碗紅燒猴肉。”賀海樓慢吞吞說。
顧沉舟笑了笑,身體貼著身體,兩人已經升到了一定高度。他隨意朝昨晚帳篷的位置掃了一眼,回答說:“這不難辦,那只猴子賀少還要?”
“要,怎麼能不要?”賀海樓說,跟顧沉舟一樣朝帳篷的方向瞥了一眼,磨著牙輕微冷笑說。
頭頂的轟鳴越來越近。
兩人在半空中一段一段地上升著,沒有再繼續交談,等到了艙門位置,穿白大褂的醫生過來幫忙,顧沉舟示意不必,快速松開一只手朝后用力一撐,連帶著賀海樓一起,大半身子就進了飛機艙。
這時機艙里的人員和醫生都來幫忙,白大褂打眼一瞧賀海樓,就飛快拿了自己的醫藥箱過來,取出針管先給賀海樓注射一針。
賀海樓瞇了瞇眼,沒有出聲。
顧沉舟則對一旁的機艙人員吩咐幾句,機艙人員點點頭,抓著剛剛拉兩人上來的工具又出了機艙,沒幾分鐘,就把兩人落在山腰上的各種裝備連同那只奄奄一息的猴子都帶了上來。
艙門閉合,飛機前行。
晨光帶著山巒遠去,森林終于消失在視線深處。
幾天時間,首都軍區機場沒有
發生任何變化。
飛機降落在停機坪上,林方和醫務人員早就等在了這里。艙門一開,軍區醫院的醫務人員將立刻將賀海樓搬上擔架,送進救護車中呼嘯而去。
顧沉舟沒有跟車,在飛機上他就親自打電話跟賀南山的秘書說了情況,現在想來賀家的人已經等在醫院了。
“顧少,你回來了。”剛剛讓開位置,等那些醫院人員帶著病人走了,林方才走到顧沉舟面前。
“回去說。”顧沉舟簡單說了一句,正要往車子停放方向走,卻看見遠遠有個穿軍裝的男人帶人過來。他微吃一驚,連忙迎上前說,“衛伯伯!”
衛誠伯點點頭,多年軍旅生涯,他的作風一向干脆利落:“這兩天去淮南那一帶玩得怎麼樣?賀家小子怎麼了?”
“玩得不錯。”顧沉舟笑道,“賀海樓還帶了只猴子回來。不過抓猴子的時候,他被猴子咬了一下,傷口有點感染——剛才醫生沒說什麼,應該不是大問題。”
“嗯,”一聽賀海樓沒事,衛誠伯就不再關注,直接對顧沉舟吩咐,“晚上來家里吃飯,祥錦一去軍隊你也不見人影了!”
顧沉舟展顏笑道:“您不說晚上我也要去叨嘮,這兩天光吃干糧,嗓子里都冒出火了,就期待著伯母的拿手好湯下下火。”
衛誠伯的妻子虞雅玉是南方人,平時最愛煲湯。
衛誠伯一聽顧沉舟這麼說,神情就舒展幾分,拍拍對方的肩膀,帶人走了。
顧沉舟站在原地,一直等衛誠伯的身影消失之后,才帶著林方坐上車子。
車子除啟動時輕輕一震外,其余時間平緩得叫人幾乎沒有感覺。
顧沉舟坐在后座閉目養神,一旁的林方微微壓低聲音,讓自己的嗓音更柔和平緩:“顧少,孫沛明邀您晚上六點在國色天香見面……”
“提前。”顧沉舟私下說話的時候也跟衛誠伯一樣,向來十分簡潔,“晚上有事。讓他中午來。”
但現在已經十一點了……林方在心里嘀咕一聲,卻不敢提別的建議,只乖乖地在自己的記事本上改動——兩年相處,足夠他明白自己的老板是一個多堅定有主意的人。
“還有顧二少和沈三少爺,都有打電話過來……”他又翻著記事本,將里頭的記載的重要事項一一告訴顧沉舟。
銀灰色的車子在熟悉的道路上穿行而過,顧沉舟休息一會就睜開眼睛,灼熱的光線將殘留在他身上最后的一絲沁涼曬溶,喧嚷的人群就算隔著車玻璃,似乎也能無聲無息地吸去野外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