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這次麻煩局長了。”顧沉舟客氣地說。
“應該的,應該的,要說這是我們的責任,還勞動顧少親自前來督促檢查,實在是我們工作不過關,顧少千萬見諒啊!”分區局長肚子里有一籮筐的漂亮話等著。
顧沉舟順勢又說了兩句客套話,就打住了告辭離去。
晚上八點正是一個城市最繁華的階段。
從警察局走出來,輝煌的燈光已經代替白日的太陽,點燃整個城市還未耗盡的活力。
銀灰的保時捷照樣等在路旁,但這一次,車子里空無一人——在到了警局之后,他已經讓林方先行離開了——不是所有事情都適合有另一個人站在身旁,國外的事情對方做得很好,但國內的事情是否要再交付給對方,他還需要再做考慮。
坐上車子,打火啟動,平緩地震動從踩油門的右腳一直傳遞到扶著方向盤的雙手上。
他在想自己剛才得到的結論。
對錄像前的干警而言,這是“碰運氣的結果”。
對顧沉舟而言,這卻是一個精心準備兩個月,并必將得到某一結論的計劃——一如兩年前,他在天香山山頂興建的那棟山莊一樣。
這兩個月,不管是自己的傷勢還是和賀海樓的掰手腕,顧沉舟都沒有放棄查證這件事的腳步。
或者說只有這件事,才是顧沉舟兩個月以來,唯一用心在做的事情。
警察查不出什麼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這不要緊,兩個月的時間,他用了顧家和沈家、甚至包括一些衛家的
力量,用水磨的功夫,調查彭有春這兩三年來每一天發生的事情,然后結合自己的夢境和一些猜測,精心挑選出數張照片,拿給彭有春看,甚至不惜落下把柄,請來數位有豐富刑偵經驗的干警幫他判斷彭有春的反應。
他也確實得到結果了。
但……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一個。
不是賀海樓的人。
“……我知道了。”和顧沉舟所在地點隔了大半個京城的一家酒吧,賀海樓對著電話說完這句話,就按下結束鍵,舉起酒杯對坐在自己對面的周行說,“我們剛才說到哪里了?”
其實我們剛才什麼也沒說。昏暗的燈光并不影響周行看清楚坐在兩米外的人臉上那種漫不經心的神態,他微微一笑,也不提對方讓人約自己出來時說的事情,只漫無邊際地同對方閑聊——其實他多少有一些奇怪,在他的印象中,京城的賀少可不是一個有心情和同他不在一階層的人閑話的人。
這些人要麼最后上了他的床,要麼被他找個由頭咬下好大一塊肉……
“哦?”略略提高的聲音顯示著主人的注意力提高了。
周行快速收回自己發散到四周的思維,回想一下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波爾蘭?不,那只是從桌面的洋酒上延伸出來的國家。
孫漓?沒聽過賀海樓喜歡歌星。
天琴座?他的思維發散得還真快……
——“顧少的脾氣其實挺好的。”
他終于記起了自己最后說的那一句話。結合賀海樓此刻掃去慵懶多了些注意的表情,他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異色:
對方叫自己出來,其實——是想知道顧沉舟的一點情況?
22第二十二章 萌芽
?“顧少的脾氣我也有所耳聞。”
并不需要周行考慮怎麼接話,坐在沙發上的賀海樓一邊輕搖手中的酒杯,一邊遞上個梯子。
“確實不錯吧?”周行憑著本能接上一句后,也就想開了:賀海樓想聊這個就聊這個吧,難道他還真知道什麼不能說的?——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但說歸說,到底怎麼說又是一個難處。周行琢磨一下,覺得賀海樓也不可能指望從自己這里挖到什麼隱秘的消息,索性就說點平常的事情:
“我跟顧少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我比他早入學一年,”他可不敢說自己是對方的學長,“他當時在學校……”他停頓一下,稍微做了些回憶——這并不太難,“非常出名。”
賀海樓靠著沙發,注意力似乎被自己手中的酒杯完全吸引了。暗色的液體盛在透明的高腳杯里,在昏暗的光線下,偶爾閃現出一絲詭秘的光芒。
周行沒有被對方這副不太感興趣的表情影響到。他繼續往下說:“我們學校的社團在整個京城都非常出名,顧少就是當時大半社團的名人。他沒有加入哪個社團——這個全憑自愿——但經常性參加社團活動,并且做得很好,各種運動的,或者各種文藝的……對了,”他笑了一下,“顧少會拉小提琴,而且拉得非常不錯,據說從小就開始學了,不過這事知道的人不多,顧少也從沒有在人前表演過。”
“但周總是知道得很清楚啊。”賀海樓說。
這話里的含義……沒等周行咂摸出什麼,賀海樓就仰首喝干了杯中的酒,比平常稍低的聲音在周圍氣氛的烘托下,似乎有些曖昧,又似乎有些不滿:
“周總和顧少的關系,很不錯嘛——”
如果能被這種問題問倒,周行就不可能在兩三年的時間內白手打下一片基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