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里應該看不到。”商牧梟與我一樣,抬頭看了看頭頂上方的夜空。
由于燈光污染,哪怕是晴朗的晚上,沒有云彩,天上也很難用肉眼看到多少星辰。
“你會對著流星許愿嗎?”商牧梟問。
老實說,不會。這只是一種天文現象,不具任何難以用現代科學解釋的原理。它沒有魔法,它幫不了任何人。
“會。”我說。
商牧梟看向我,顯得有些出乎意料。
“我希望,我的星星能夠永遠閃耀;我希望,他的光芒能驅趕我身邊所有的黑暗;我希望,他能一直一直陪著我;我希望……我能讓他遠離傷害。”我凝視著他,緩緩說道。
他微微擰眉:“你不是在說星星。你在說誰?”
我在說誰……我能說誰?
見他臉色越來越沉,我笑笑道:“靈靈啊。”說完,沖著瑟縮在商牧梟身后的蛋黃揮了揮手,轉身進了樓。
第61章 想走捷徑可不行
“北哥,大新聞啊!”余喜喜沖進我辦公室,臉上興奮莫名,“我剛從樓上教務處下來,你猜我見到誰了?”
敲下最后一段落,我將文檔拉到最前面,又檢查了遍格式與錯別字。
“誰?哈貝馬斯來了嗎?”要是這位當代最具影響力的哲學大牛能蒞臨清灣大學,那可真是大新聞了。
余喜喜瞬間冷靜:“那倒沒有。”她看了眼門外,伏低身道,“商祿來了。”
“商祿?”我錯愕了一瞬,很快想明白他是所為何來——商牧梟要退學,他這個做爹的怎麼也要來學校一趟的。
余喜喜滿臉陶醉:“近看又硬朗又帥氣,一點不像毛五十的人,可謂風采依舊。果然,歲月從不敗美人……”說到一半她猛然驚醒,拍了下自己的嘴,小心觀察我的面色道,“北,北哥……我是不是不該在你面前提他?”
“為什麼?”雖然我現在一聽到他的名字的確有點近乎PTSD的心煩,但也不會刻意地要求別人不要談論他的名字。
她想了想,道:“怎麼也是商牧梟他爸,說多了尷尬?”
“還好,我不尷尬。”
她觀察我的表情,似乎在仔細分辨我是不是真的不尷尬。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輕叩門聲,我與余喜喜一個抬頭,一個回頭,同時看過去,當見到商祿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時,具都愣住了。說曹操曹操到,正提到他,他竟然就出現了。
“方便嗎?”商祿問。
余喜喜瞬間如臨大敵,緊張地看向我,用口型無聲道:“怎麼辦?”
我比她淡定許多。來都來了,還能怎麼辦?總不見得將人趕出去。當即示意她先行離開,留我和商祿兩人談話。
余喜喜看著很不放心,但最后也沒說什麼,點點頭,擦著商祿出了辦公室。直到門緩緩合上,都還能看到她不住往里張望的身影。
“請坐。”我站起身,招呼商祿到沙發上坐,“茶還是咖啡?”
他走向沙發:“咖啡,謝謝。”
我喝咖啡不多,茶柜里只有最尋常的速溶咖啡,估摸著不會合他的口味。但他來找我,用膝蓋想也知道不是專門來品咖啡的,我又何必管他愛不愛喝?他或許壓根都不會喝。
“過年那次,我還沒有正式向你道歉。”商祿的聲音自身后徐徐響起,“我睡眠淺,有時候回來得晚就會睡在客房。那天誰也沒和我說來了客人,我以為你是年年,多有冒犯,實在不好意思。”
水溫一點點上升,沸騰后開關自動跳轉。
“我突然出現在商先生家,是我冒犯才對。”將熱水沖進咖啡杯,攪拌均勻,托盤上放上兩粒方糖,我轉身端著咖啡向沙發走去。
商祿起身接過,說了聲:“謝謝。
”之后便一如我所想,直到談話結束都沒再動過那杯咖啡。
“商先生今天特意來找我,就是為了跟我道歉嗎?”我在他對面坐下,問道。
“也不算特意。”商祿往后一靠,帶著幾分威嚴道,“你應該知道吧,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打算退學的事。”
我沒有多少意外,輕輕點了點頭,道:“知道。他說他要去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
商祿冷嗤一聲:“真正喜歡的事……”
那口氣,不像是在對商牧梟退學追夢表示反對,更像是奇怪商牧梟怎麼會擁有“真正喜歡的事”。甚至,他或許并不認為商牧梟真的懂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他在以一種成年人的傲慢,俯視著自己年幼的孩子。既不給予充足的耐心教導,也吝嗇于合理的關愛。
“一旦衣食無憂,小孩子就開始各種胡來了。我在他這麼大的時候,整日都在為溫飽奔波忙碌,養老婆養孩子,早上四年起床,一直到半夜才能收工。這麼好的大學,做夢都摸不到邊。他可好,說不讀就不讀了。”商祿神色倦怠,“我與蕓柔說,她就是太寵她弟弟才會將他寵壞,她還不信。”
作為一名老師,我當然也是不希望學生肄業的,但我同樣無法認同商祿的態度。
縱然……商牧梟的確有被寵壞的嫌疑。
“讀書什麼時候都不算晚,想要做的事卻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做的。”我捏著拐杖,直言道,“就像商先生,現在這個年紀想來我們學校念書我們也是歡迎的,可要是去參加專業摩托比賽,應該就不太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