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姐還是老規矩,給我們準備了茶水點心,再依次問我們最近過得如何。
因為過年,互助小組停了半個多月,這還是新年來我們的首次活動聚會。
“六月就要高考了,我要做最后的考前沖刺,這可能是我考試前最后一次來參加小組活動了。”寧天兒笑道,“如果能順利考上理想大學,我應該也可以從這里畢業了吧。”
“一定可以的。先預祝你高考順利。”廖姐舉起茶杯,與她輕輕相碰,未了轉頭問我,“北芥,你這個年過得如何?”
老實說,不怎麼樣。
另人不愉快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密集地發生,沒有讓我喘息的余地。我感覺自己就像一頭被命運驅趕著的騾子,滿身疲憊,卻始終無法停歇。
分明之前我還感慨改變很輕易,快樂很簡單,但現在我又覺得好難,太難了。
“我即將擁有一臺外骨骼設備,我很快……可以站起來了。”所幸,也并非全無好消息。
而人類,又是很擅長偽裝的生物。
“哇,太棒了!”廖姐與寧天兒聞言大喜過望,紛紛舉杯敬我。
只有兩個人,自白時間縮短了不少,又聊了會兒寧天兒與補習班同學的趣聞,廖姐掏出一張信紙,要給我們朗讀。
信是白領和女主播留的,自黃老先生后,這似乎成了一個保留節目。只要離開小組,就要給剩下的人寫臨別感言。
言語有時會是最鋒銳的利箭,刺傷他人,反噬自己;愛情有時會是最美妙的靈藥,甜蜜他人,拯救自己。不開心時,要記得傾訴;開心時,也不要忘了分享。人要自私一些,人要慷慨一些;人要孤獨一些,人要充實一些;人要愛人,也要愛自己。
肖代表在沉寂了幾天后,忽然發來信息,說周日就能為我調試設備,問我有沒有空。
不好意思,周日正好沒空。
是非常重要,非做不可的事嗎?
嗯。
約會嗎?
算是吧。
和誰?
我還沒來得及對他這句發言生出不滿,他似乎也發覺不妥,即刻撤回了。
你這麼快就有對象了嗎?恭喜恭喜。 過了沒多會兒,他又發來信息。
不是對象,是干女兒。
我要陪她去上馬術課。
前兩天楊海陽打電話給我,拜托我暫為照看一天楊幼靈。起因是他母親忽然闌尾炎要做手術,他要照顧母親,又要顧店,有些忙不過來,而周日楊幼靈恰巧有節馬術課,需要大人陪同。他沒有辦法,便只好找我這個干爹救場。
到了周日一早,我直接驅車前往楊家接孩子。楊海陽等在小區門口,連帶著手里的小書包一道將楊幼靈送上了車。
“小芥,早呀!”楊幼靈坐上副駕駛,自己乖乖系上了安全帶。
“早啊,靈靈。”我替她檢查了下,確定沒問題,揮別楊海陽,根據導航緩緩上路。
“今天又可以看到小馬啦,好開心呀。”楊幼靈晃著兩只小腳道。
“你什麼時候開始學騎馬的,我之前怎麼都不知道呀?”楊海陽一直奉行快樂教育,連個早教班都沒給小姑娘報過,突然升級到馬術這麼高端的運動項目,實在不像是他的手筆。
“你一點不關心我。”楊幼靈從書包里掏出自己的兔子玩偶,捋著玩偶的腦袋嘆了口氣。
“我……”我啞然失笑,痛快認錯,“那對不起,以后我一定更關心你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
”楊幼靈道,“就去年開始學的呀。我喜歡小馬寶莉,蕓柔阿姨說她有一匹寶莉,可以教我騎馬,然后就開始學騎馬啦。蕓柔阿姨好厲害的嘞,她有好多馬啊,那些小馬都很聽她的話。”
我愕然道:“蕓柔阿姨教你的?”
楊海陽這麼重要的信息為什麼不提前說?要是等會兒遇見商蕓柔,那可就太尷尬了。
楊幼靈細聲細氣道:“她也不是每次都教,有時候她很忙,就讓李老師教。”
“這次她會來嗎?”
“不會。她說她這幾天生病了,不舒服,只能讓李老師教我。”
生病應該指的是妊娠反應,我松下一口氣,為了不會遇見商蕓柔而慶幸不已。
開了近一個小時,到達郊區一家馬場。
懷抱楊幼靈的小書包,我跟在后頭,小姑娘一蹦一跳跑在前面,領我進了門。
李老師是名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穿著挺拔的紅色騎手服,笑起來十分有感染力,是小朋友喜歡的那類熱情的大姐姐。和我打過招呼,她就牽著楊幼靈的手去更衣室換衣服了。
我百無聊賴,不由順著走廊,往建筑后頭而去。
走廊的盡頭大門大開著,可以看到不遠處相連的白色圍欄。四周草地隨著春季到來已經微微萌芽,只有圍欄中心,因為被踩踏的太多,還是呈現一片土黃色。
圍欄內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各類馬術障礙物,一陣馬蹄聲響,我朝右側看過去,只見一匹白色駿馬由遠及近奔來,在背上騎手的驅使下,優雅從容地越過一道雙重障礙,穩穩落地。
馬匹借著沖勢往前又跑了幾步,被騎手拉住,拽著韁繩打了個方向,往我這邊走來。
當來到我面前時,騎手微微抬頭,露出帽子下俊朗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