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約會回來啊?”他站在月光下,由于穿得太少,鼻尖被凍得微微泛紅,說話都透著鼻音,“你這姘頭還挺體貼。”
抱著狗的右手手掌已經拆了繃帶,這會兒看過去都是暗紅色的痂,傷口瞧著……就像一拳砸在了玻璃上。
“你確定不還狗是嗎?”無視他的胡言亂語,我專注在狗的事上,也不想去管他為什麼大半夜出現在這里。
他扯了扯嘴角,仿佛故意挑釁般,將兩字分開拖長了念:“不——還。”
“那你好好養,哪天不想養了,就還給我。”
我不再多言,操控著輪椅離去,從他身旁經過時,忽然動不了了。
回頭看去,果然是被他握住了輪椅握把。
“我的東西還在嗎?”不等我說什麼,他便先一步開口,“我改變主意了,我想拿回我的東西。”
他垂著眼,微微停頓,做了要命的補充:“全部。”
第45章 借條,寫下來
第二學期如期開學,商牧梟那邊毫無動靜,幾乎要讓我忘了他的存在,直到……他再次出現在選修課課堂上。
他竟然又選了我的課,而我對此一無所知。
這次他身邊沒有尹諾,也沒有周言毅,只有他一個人來上課,我看了眼學生名單,確定這學期只有他選了我的選修課。
這算什麼?因為上學期我掛了他,所以他決定從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再接再厲,誓要從我手里拿到學分嗎?
我心煩意亂,整堂課都只是專心盯著ppt,一股腦地講課,沒有看一眼臺下。
但就算如此,我仍能從眾多視線中清晰地感知到商牧梟投注到我身上的那道——它滿含侵略性,落在肌膚上,甚至會有些隱隱作痛。
講完課后,我留下余喜喜回答學生們的問題,自己則拿著講義飛速離開教室。
一路觀察四周,沒有發現商牧梟跟過來的跡象,提心吊膽回到辦公室后,我暫時松懈下來,放下懷中講義,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壓驚。
把門鎖了,如果商牧梟來找,就假裝不在吧……目光掃向辦公室大門,剛想有所行動,那門便被人緩緩推開。
“老師,走這麼急做什麼?”商牧梟從外頭走進來,語氣帶著笑意,也帶著明知故問的惡劣。
手一抖,我將茶潑在了褲子上,因為完全感覺不到疼,過了好幾秒才想到要找紙巾把水擦了。
我這頭手忙腳亂找紙巾,商牧梟那頭反手關上門,接近一米九的大個子靠在門上,像一座小山似的,直接將門洞堵得嚴嚴實實。
“一周到了,錢呢?”
宛如孫悟空的緊箍咒,我現在聽到“錢”這個字就萬分頭大。
回想一周前的夜晚,商牧梟突然拉住我,說他改變主意想要回自己的東西,全部的東西。
用膝蓋想都知道,他不可能是想要回那堆碎玻璃,他的“全部”里必定包含了那臺星特朗。這讓我很心煩。望遠鏡已經被我賣了,錢都轉給了盧玥,哪還有東西還他?
“怎麼,有難處嗎?”商牧梟追問道。
何止是難處?
冬夜寒冷,路邊還留著一些沒來得及融化的積雪,我吐著白霧,如實告知:“我以為你不要了,已經把望遠鏡賣了……”
最后幾個字我說得有些虛,不由垂下眼皮,盯著地上的一小灘積雪,不敢看他。
“賣了?賣了多少?”
“……二十萬。”
“那你把二十萬給我。
”
“你……”我一下抬頭,心里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就有一種……什麼事都趕到一起的措手不及。
“我什麼?”商牧梟氣定神閑看著我。
我一咬牙:“望遠鏡本來就是賠我的,照理……我可以不用還。”
放之前我肯定說不出這種話,但現在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也只有厚臉皮一回了。
商牧梟聞言瞇了瞇眼,說話自帶一套邏輯:“那照著之前那架望遠鏡我原樣再給你買一個,你把二十萬給我。”
我與他彼此對峙著,一時誰也沒出聲。
忽然,蛋黃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商牧梟將狗摟得更緊一些,同時吸了吸鼻子,面色在積雪映襯下凍得發白。
我長長嘆了口氣,與他打著商量:“給我幾天時間……”
“好啊,那我給你一周時間。”本以為他不會這麼輕易松口,誰知話到一半便被他打斷,“我現在住在那棟樓的1102,除了望遠鏡以外的東西,麻煩送到那里。”他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棟樓。
不僅就在我住的樓對面,連樓層都和我一樣。
我擰了擰眉,壓下即將脫口而出的詢問,點點頭,問:“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他收回凍僵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呼著氣道:“走吧。”
第二天我就叫了閃送,撿出耳釘,把他那箱東西全給他送了過去。
閃送小哥對著地址確認再三,最后面色古怪地帶著箱子走了。
這一周我不是沒想過辦法,但確實沒有辦法。有辦法,我也不至于放棄十萬塊的外骨骼。
我從一旁抽過紙巾,將它們按到大腿上,一邊擦著茶漬一邊道:“能不能再寬限幾天?我可以寫張借條給你。
”
從財富正增長到負債累累,我只用了一個月都不到。這年頭,可真是太世事無常了。
商牧梟仍是靠在門上:“要是我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