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久一點吧,讓我停留在這一刻再久一點……
可惜,哪怕是我自己的夢,也由不得我做主。
眼前一片氤氳,我眨了眨眼,從黑暗里醒來,抬手抹了把臉,觸到一手冷淚。
騙子,都是騙子。
這世界上,騙子真的太多了。
才凌晨四點,但我已經睡不著。進浴室用冷水洗了臉,看向鏡子時,有些被自己糟糕的樣子嚇到。
頭發胡亂翹著,眼眶紅腫,面色蒼白,嘴唇干裂……最重要的是,眼里一點神采都沒有,仿如一具行尸走肉。
電飯煲里煮上粥,我趕忙洗澡換衣,稍微打理了下自己,等洗漱完,粥也煮好了。
兩碗熱粥下肚,人像是活過來一點。
放在客廳里的手機已經充滿電,有幾通未接來電,還有不少未讀短信。
翻了下,有同事的群發短信,也有商家的促銷廣告,還有……商牧梟的。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你還在生我的氣對嗎?
到底要我怎麼樣你才能不生氣?
可能氣惱于我竟然這樣不識抬舉,這樣難哄。最后一條信息是昨天夜里十一點發的,之后他便沒有再發短信,也沒再打電話。
我沒有理他,將短信刪除后,再看下一條,發現是商蕓柔的信息。
她約我下午兩點,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館見面。
該來的還是來了。
第41章 打賭好玩嗎?
咖啡館人流不多,顯得很冷清。我一推門進去,就見商蕓柔坐在靠窗的位置,正面無表情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知在想什麼。
她對面的椅子一早便被拿走,為我的輪椅空出地方,這點可以說十分貼心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
”
我一出聲,她迅速回神,朝我看過來。
“沒有,我也沒到多久。”她將飲料單遞給我,“要喝什麼?我請你。”
這時,服務員見有新客人也走了過來,我沒有看飲料單,直接讓他給我上了杯檸檬水。
“我很喜歡這家的多拿滋。撒上開心果的巧克力淋面,松軟的面包,不甜不膩的內餡,海陽每次經過這附近都會給我買。”說話間,商蕓柔將滑落頰邊的一縷長發撩到耳后,“但什麼東西吃多了都會膩,我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給我買三個,我只會吃一口,買一盒,我只會吃一個,剩下的全都扔進垃圾桶。這樣既成全了他的心意,又不會讓自己少一樣愛吃的東西,一舉兩得。”
分明還是同樣的五官同樣的妝容,可我總覺得今天的她和之前幾次都不太一樣。她不再堆起熱情的笑意,不再散發平易近人的氣質,甚至連一個善意的眼神都懶得給予。
沒有楊海陽,沒有商牧梟,沒有盯著她的“第三人”,她完全釋放了自己的本性。
先前除了容貌上的相似,我并不覺得她與商牧梟性格上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共同點。但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我錯了,他們果然是親姐弟——只要愿意,他們可以讓任何人喜歡上他們,只要愿意,他們也可以偽裝成任何討喜的性格。
“你找我來,是為了談商牧梟的事吧?”我懶得和她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說正事。
商蕓柔看我半晌,攪拌著面前吸管道:“我不想你傷得太深,北芥,你是海陽的朋友,我不會害你。”
先禮后兵,我預感她接下來沒好話,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想怎樣?”
“牧梟和你交往,不過是為了用另一種方式引起我們的注意。我也算養他長大,他是什麼性子我最清楚,他不可能和你長久的。你現在是美味的多拿滋,甜蜜新鮮,可等時間一久,你就會變成令人作嘔的垃圾食品,歸宿唯有毀滅一途。”她直視著我,一字一句,語重心長道,“別讓愛情死在最不堪的時候,北芥。”
撇去她糟糕的比喻,她說得不無道理,但可惜……晚了,已經死了。死的何止不堪,簡直慘絕人寰。
經過一晚的情緒沉淀,我已能平靜、理性地看待我和商牧梟的這段感情。不得不說,商蕓柔果真是最了解她弟弟的,她說得對,說得太對了。
而認同她的同時,我也有些感慨:“人類說到底都是自私的生物,以自我滿足為先。你不讓他干涉你的感情生活,卻必須掌控他的人生,是嗎?”
聽出我話里明顯的嘲諷意味,商蕓柔卻并不生氣。
“你會認為我雙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我只是盡量想讓大家看起來正常點罷了。你知道要維持這個家的‘正常’是多難的一件事嗎?”不等我回答,她便自己給出了答案,“你不知道,商牧梟也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她往后一靠,雙手環胸,面無表情的時候與商牧梟格外像。
“為了過上‘正常’的生活,我可以不惜一切。”
怔然片刻,有些被她的話震撼到了。
商家果然如方麒年所說,各個不正常。就連看著最正常的商蕓柔,都為了追求所謂的“正常”而偏執至此。
“和海陽在一起,也是為了尋求‘正常’嗎?”
其實我更想問,她對楊海陽的愛是否有先決條件?“正常”雖然相比財富、美貌容易達成的多,但不能因為它的普遍而否定它發生變化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