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著蓋了點被子到身上,又看了眼商牧梟方向,他還是原來的姿勢,似乎已經熟睡。
我沒有睡得太實,一來陌生環境下我不太習慣,二來……我又開始做夢。
“北芥,這次旅行回來,我有話要和你說。”盧飛恒唇邊帶著點溫柔的笑意,摸著我的腦袋道,“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
我不太喜歡別人碰我的頭發,避了避,不解道:“什麼話不能現在說嗎?”
“不能。現在還是秘密,無法解鎖。”
那時候我還太年輕,無法從他復雜的目光和言行中得到更多的訊息,只是有種奇怪的預感,他要說的話很重要,非常的重要。
“神神秘秘的。”他不肯說,我也就不再追問,以為五天后就能知道答案,卻不想第二天我們就陰陽兩隔了。
他的秘密到底是什麼?他想和我說什麼話?這些問題曾經也是困擾著我的夢魘。后來隨著年紀增長,慢慢地,從猶豫到不敢置信再到確信,某一天我突然就醒悟過來,原來自己錯過了一場年少輕狂的愛情。
盧飛恒、經慎、徐尉,是我大學時的室友。我對盧飛恒與對另外兩人并無不同,從沒想過他會喜歡我。但回首往事,其實很多細節都已經非常明顯。就連經慎和徐尉,我都懷疑他們早就看出端倪,這才會提議大家一起去古鎮游玩,好為我和盧飛恒創造機會。
結果,機會沒創造成,大家先遭遇了嚴重的車禍。
由于前車突然變道,經慎避讓不及,致使車輛失控撞上了高速隔離護欄。
我和徐尉被甩出車外,我幸運一點,活了下來,而徐尉不太巧,摔出來時后腦著地,救護車趕到前就已經咽了氣。
另兩人,由于坐在前排,被死死卡在了嚴重變形的車里,連消防車都沒等到,便叫熊熊大火吞沒。
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睡著后都能聽到他們倆的慘叫。
我痛苦無比,將此事告訴了我母親,她卻說那不過是我的幻覺。著火時他們倆已經受了重傷,意識模糊,根本不可能還叫得出來。
她就是這樣的人,從來都是冷冰冰、硬邦邦,沒有一點溫情。
我的夢境十分凌亂,上一刻還在與盧飛恒說話,下一刻便坐到車里,再下一刻,車子失控撞上隔離欄的瞬間,我猛地醒過來,人已經摔到床下。
我還有些懵,扶著額不是很清醒,滿心疑惑為什麼有護欄還能摔下來?又為什麼身下這樣柔軟,家里什麼時候鋪了地毯?
“喂,你沒事吧?”
直到商牧梟的聲音響起,我才漸漸回神,想起自己這是在外頭,在一家名為“流水人家”的農家樂里。
“沒事……”頭頂的燈驟然亮起,我不適地舉手擋了擋眼睛。
商牧梟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沒多會兒,他跳下床,身上只穿了條牛仔褲,還沒有扣扣子。
我還有些懵,只是愣愣看著他,連拒絕都忘了。
他將我連人帶被子抱到床上,我坐著緩了片刻,他用這段時間套上了t恤。
“七點了,你餓嗎?”他看了眼手機道。
我搖搖頭,緩過勁兒后,饑餓感并不明顯,可另一種生理欲望卻漸漸突顯,存在感十足。
“我有點餓了。我去看看老板有沒有準備早餐……”
他轉身要走,我感覺那股欲望越來越強烈,再忍下去估計就要不太好看,忙一把扯住他下擺。
“能不能……先抱我去洗手間?”
別的我都可以不求助他,但就這事,要是靠我自己,等挪到馬桶上估計都要尿褲子。
商牧梟沒有反應,我也沒去看他,心里一時還在為自己的不爭氣感到懊惱。
我能感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移。但就跟我無法確定他行事的動機一樣,我也無法確定這股視線的動機。
只是覺得有些像突然蒙上臉的蛛絲,無形、粘膩、還很險惡。
半晌,他突然動起來:“你要上廁所啊,早說嘛。”他彎下腰,利落地將我再次打橫抱起,往浴室而去。
我低垂著臉,整個人都恨不得就地蒸發,根本無法直視他。
來到浴室,商牧梟將我放到地上,一手架著我的胳膊,一手環抱住我的腰,支撐著我站立。
這個姿勢讓我感覺不太好。但都到這種時候了,老實說什麼樣的姿勢我都不會好了。
“好了,尿吧。”商牧梟的聲音近在耳畔,帶著揶揄的笑意,吐息盡數落在我頸間,讓我控制不住地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第11章 你哭了?
在一個人面前排泄,和在一群人面前排泄,對我來說沒有區別。
情感上我想讓他放開我,立刻馬上出去。可理性又告訴我,要忍耐,要釋懷,我沒法兒一個人完成這件事。
情感與理性互相糾纏撕扯,將我的大腦攪得一塌糊涂。
躺在病床上無法動彈的那些日子,是我此生最不愿回顧的記憶。現在,我好像又回去了。回到了那段不是“人”,只是“活肉”的時光。
自尊和羞恥心是“活肉”不被需要的東西,唯有“活著”才是他的全部價值所在。
我僵硬了半晌,用極微弱的聲音對商牧梟道:“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