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眼前人黯淡破敗的眼神,他伸手想要輕撫,可虛影穿過他的臉。
路凌燁忽視,雙眸泛著紅,啞聲輕道。
“阿離,不要哭。”
可初時離看不見也聽不見,淚水混著雨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潔白的衣衫滿是泥污,白發凌亂,動也不動,像是被丟在野外無人要的精致傀儡。
比懷中已死之人還要了無聲息。
心臟像是被刀一片一片切開,疼的致命。
路凌燁看也不看死去的自己。
開始自責,為何要做這般可惡的夢,竟叫他的阿離受委屈。
過了一個時辰,雨停了。
初時離依舊沒動,而虛影的路凌燁坐他身旁,陪著他,等著夢醒。
山林又傳來稀稀疏疏的腳步聲。
路凌燁微側目,見到的是路勝捷。
他眸頭緊蹙,不明白為何夢中會出現此人。
他疑惑。
可聽到了接下來的對話,他眉頭皺的更緊。
疑問越大,猜想越大,深瞳漆黑,宛如未暈開的墨汁。
對話基本為,認錯救命恩人,幫助奸詐小人從而害死救命恩人。
戲劇性的,不可理喻的。
可是,路凌燁不信。
先不說這是夢。
再者他一向秉承的宗旨是,阿離叫他三更死,他絕不會留到五更。
死在媳婦手中,是他人生最后的心愿。
就算是夢里說初時離背叛他,幫助路勝捷在他身邊做奸細。
沒錯,他確實死了,但是沒聽見阿離說是因為認錯小時的救命恩人,間接害死自己。
那只能說夢里的自己沒腦子,錯的永遠不會是初時離。
但不知是路凌燁自動忽略還是不愿多想。
與初時離在沐風樓相識時,初時離曾親口否認小時不曾見過路凌燁,也不是路凌燁一直找的白發少年。
可在這夢境當中,初時離口中認錯的救命恩人又成了路凌燁。
甚至也不曾思考過,自己為何會做這般的夢,含著何種深意,又有著怎樣的秘密。
路凌燁就是不想不動腦,全身心信任媳婦。
別問,問就是戀愛腦不需要智商。
但智商可以不要,醋還是要吃。
路凌燁想著,心理歷程彎彎繞繞,成功繞過正確答案,偏離被交托此夢的目的。
就在此時,夢境之中的路勝捷突然怒喊。
“放箭!殺了他!”
路凌燁瞳孔微縮,眸中既冰冷又驚詫,幾十道箭羽滑坡夜色猛然襲來!
他下意識上前,護在初時離身前,想將人抱住。
可虛影漏空,眼前人毫不猶豫向著身后萬丈懸崖傾倒。
路凌燁不可置信,額上青筋爆起,可虛幻的手無論如何都抓不住。
絕望的眸光,決然的動作,和初時離最后的一句。
“如若有來生,換我護你可好。”
一同扎進路凌燁眸中,沉沉敲打他的耳膜。
在這一刻,心中的痛是真的,虛影的手抓不住是真的,親眼見著心愛人墜入無盡深淵也是真的。
他忘記了,這是一個夢。
*
“砰!”
一聲瓷瓶破碎的聲響。
路凌燁猛然睜眼,胸膛劇烈起伏,雙眸怔怔。
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
他躺在床上,伸手抹去,望著手背的濕潤,久久不能平復狂跳的心臟。
睡在身旁的初時離被吵醒,眸中滿是煩躁和困倦,一睜眼便望見身旁人冰冷壓抑的面色,眼中甚至有些泛紅。
他瞬間清醒,滿臉擔憂。
“阿燁可是做噩夢了。”
路凌燁扭頭,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溫熱柔軟,是真實的觸感。
他突然俯身,二話不說捏著初時離的下巴吻上他的唇。
一開始是淺嘗細品,慢慢的動作越發急切,粗暴的汲取,填補心下的空缺。
初時離被他的動作攪得舌尖發麻,但能感受到身上人的不安,痛苦。
他不推不搡,全部承受,積極費力的回應,用心的安撫。
最終,衣衫落了地。
依舊是前所未有的粗魯,抱的發緊,像是要將失而復得之人深深融入骨髓。
事后。
路凌燁抱著懷中疲憊不堪的人出內室沐浴。
天色灰暗,從清晨到了傍晚。
他一踏出內室,便見到跪在地上搖搖欲墜的人。
聽旁人解釋,是清早打碎瓷瓶的宮女,跪了一日,未敢驚動陛下。
路凌燁僅是瞥了眼,抱著人向浴室走去,輕飄飄一句。
“亂仗處死。”
那宮女頓時驚恐,痛哭流涕。
“陛下饒....”
可最后一個字未出口,便被一道冷至刺骨的眸光卡住嗓音。
路凌燁站在原地,凝眸望著懷中熟睡之人皺著眉稍稍動著。
周圍人見此大氣不敢出,宛如僵硬的泥塑。
幸好,初時離僅是攬了攬路凌燁的脖頸,便又靠著肩膀沉沉睡去。
路凌燁這才抬眸,看向捂著嘴渾身顫抖的宮女,輕聲加了句。
“嘴切去喂狗。”
話落,轉身抱著人走進浴室。
在此之后,不僅是那個宮女,東華宮所有宮人全部換新,而被換下之人在世間憑空消失。
當然,初時離不知內情,只當宮中調換。
過了些時間,當他問起那日路凌燁作何噩夢時。
路凌燁僅是笑著搖頭,只是輕描淡寫。
“夢見阿離不要我了。”
初時離失笑,之后便是哄他,哄著哄著就到了床上。
至于路凌燁將此事僅當憑空噩夢,虛驚一場,還是已然猜中幾分,亦或是全部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