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征咽了咽口水。
“回陛下,欺君之罪,當誅九族。”
“那不知齊統領一族有多少口人夠朕殺!”
他的語氣冰冷到了極致,雖是問句但充滿肯定,瞬間就往齊征的頭上扣了個天大的罪。
“陛下息怒!”
齊征雙膝發軟,“咚”的一聲巨響跪在了地上,聲音發顫。
“微臣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路凌燁望著伏在地上的人,沉聲。
“一年前,北朝,天山,還有...阿離。”
在聽見最后的稱呼時,齊征眼睛猛地瞪大,心已然懸在嗓子眼。
陛下全知道了......
“怎麼?齊統領還想如何狡辯。”
“陛下恕罪!隱瞞此事實屬迫不得已!”
好家伙,果然有事瞞他!
今夜一試,還真就被嚇出來了。
路凌燁望著他發愣震驚的樣子,瞇了瞇雙眸,顯出幾分狡黠。
阿離這個熟悉到心顫的稱呼,是李德春同他講自己近幾日夢囈時常常喚的。
他聞言冷哼一聲,周身壓迫的氣勢也降了,繼續忽悠。
“既然有事瞞著便如實交代,讓朕聽聽你所講和朕所知是否相符,倘若出了一處偏差,腦袋也就不必要了。”
“遵命!”
齊征立刻高聲應道,見陛下竟如此仁慈的給自己找臺階下,顯然是想留著他這麼個人才。
感動的都要哭了!
果然不敢隱瞞,事無巨細,小嘴巴巴的全部給禿嚕出來。
求生欲滿到甚至自己和蕭騫睡了幾回都差點講出來。
夜色漸濃。
路凌燁靠在椅子上,一手扶額,雙眸輕閉。
他聽著齊征抑揚頓挫的聲音,額角隱隱作痛。
但這痛讓他興奮!
一幕幕的記憶像是水滴在平靜的湖面,蕩起層層漣漪。
隨之越來越大!波濤洶涌!
一年以來繞在心底勒得難受的毒藤,夢中團團看不實際得毒霧。
全都煙消云散!
他睜眸,眼底充斥濃郁的愉悅偏執之感。
殿中燭光罩得忽明忽暗,齊征依舊跪在地上,抬頭見著笑意深沉之人,只覺瘆人得厲害。
心下直打哆嗦,他再次咽了咽口水,潤了潤講的冒煙得喉嚨。
“陛、陛下,微臣說完了。”
路凌燁抬眸笑著看他,連帶著聲音都帶著難得的舒適。
“起來吧,今日之事不可同外人道。”
齊征聞言顫顫悠悠得起身,低著頭根本不敢往上看。
倘若陛下冷著臉,他可能還能有點膽子,可偏偏陛下唇角帶笑!
這反常!
跟閻羅蹲你面前,笑著痛你說,“歡迎來到地府。”
有區別嗎!
真的,他敢打包票,絕對絕對要出大事!
路凌燁哪管他心下的小九九,接著問。
“這一年來,是何人給你如此大的膽子將此事瞞住。”
齊征瞬時臉色變了又變,終究輕聲答:“太后....”
路凌燁眉峰一挑,倒是沒有太多驚訝。
他望著眼前儀表堂堂但被嚇得面色緊繃之人,
不知想起何事,突然開口。
“朕記得齊統領好似并未娶親,朕親自為你賜婚如何?”
齊征聽他話鋒急轉,腦瓜還未反應過來,但身體已經誠實的跪在地上,直接拒絕。
“多謝陛下好意,但微臣已有心悅之人,恕難從命。”
路凌燁倒是沒生氣,好似有幾分惋惜,但笑意不減。
“那倒是可惜,朕還以為正五品蕭將軍之子蕭騫會是合宜的人選。”
齊征伏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顫,瞬間抬起頭,滿眼不可置信。
可嘴角止不住的上揚,眼角竟又同然泛了紅。
這副既震驚又感動又想笑的樣子,摻在他臉上屬實不好看。
但幸福來的太突然!
齊征什麼都顧不得,傻笑的話都說不順。
“蕭、蕭騫行,蕭騫行!”
他胡亂擦了把眼淚,高聲喊道。
“謝主隆恩!”
*
待齊征恍恍惚惚,哭笑不得的出了殿門。
昏暗的殿中又只剩路凌燁一人,他靠在椅子上好半晌未曾動作。
突然,他起身,拉開桌子的暗格,拿出其中的畫,緩緩打開。
那畫上之人一身白衣白發,可只畫了半張下臉,唯有那唇淡淡笑著。
誰曾想到就是這樣的半成品,卻耗了他將近一年才畫出來。
是他從夢中一點一點扣下來的!
但偏偏最后這臉卻怎麼也看不實際....
如今.....
他再次拿起筆,慢慢的,細細的,將畫中人的空缺填補。
同樣,也填補了他的心....
路凌燁望著那畫上熟悉到極致,愛到極致,但卻忘了一年的人!
他笑了,低低的笑了!
可也紅了眼眶....
“阿離....我的阿離...”
路凌燁伸手撫上那臉,一遍又一遍的輕聲呼喚。
他仰起頭,閉了閉發熱的眼眶,發出一聲舒服的慰嘆。
終于找回來了。
再也逃不掉!
路凌燁眸中偏執,陰翳,想起宴會上的人,勾唇一笑。
“是時候該去看看朕新封的黎貴妃了。”
*
縈華殿。
偌大的浴池占了大半個后殿,霧氣繚繞,宛如仙境。
朦朧之中,初時離靠在池壁,白皙的手輕拂水面,玫瑰花瓣悠悠漂浮。
他挑頭望向屏風處,只見在那處桌上顯出兩團白嫩的假肉,點著兩顆殷紅的珠粒。
臉頰瞬時通紅,泛著滾燙的熱。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可又想起今日在御花園的與太后尷尬的一幕。
這回不僅是臉紅了,連帶著脖子都飾了粉紅。
他甚至都記不得當時自己是怎麼告的退,怎麼回的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