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一次起伏,全部都在江恒遠的掌控之間。
他原本不喜歡被人掌控的感覺,但卻喜歡被江恒遠掌控。
裴洋藏下心底的諸多感慨,想趁此機會和江恒遠多聊幾句,順便要回魚缸。
但這時,有另外幾位同事談笑著走進辦公區,這片空間不再獨屬于他和江恒遠兩個人。
裴洋是有私心的,總覺得自己與江恒遠的每一句交談,都寶貴得如同秘密一般,不愿意被其他人輕易聽見。
他正要結束話題,不曾想江恒遠卻先他一步開口。
“我先去忙了,你也好好工作。”說這話時,江恒遠眼中的笑意已經完全淡去,語氣又恢復了往常的疏離與淡漠,仿佛剛才的閑聊只是一場生動的錯覺。
裴洋點頭說“好”,目送江恒遠走進CIO辦公室,關上了房門。
他悄聲嘆一口氣,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仰頭靠著符合人體工學的座椅靠背,思緒萬千。
這個清晨,江恒遠和他說過的話比過去七年加起來還多。
不僅如此,這個男人還接受了他送的奶茶,對他說“謝謝”,甚至還對他微笑,并接受了他提議的“下次”。
裴洋回味著這些瑣碎的細節,恍惚覺得有了這幾幀回憶,暗戀所飽嘗的所有苦楚,就都成了值得。
不過他仍然有一件事想不通。
如果說,他不愿意當著旁人的面兒和江恒遠聊天,是因為隱秘而又曖昧的心事,那麼江恒遠又是因為什麼主動結束交談?
難道……是為了避嫌?
裴洋想了想,認為答案只能如此,不然他也想不到更合適的理由了。
得出這樣的結論,實在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
裴洋感覺自己原本輕快昂然的心情,又再一次轉向過山車的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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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星云集團的IT策略有所調整,今天一整個上午,裴洋和組里其他同事都被張學揚關在會議室里,封閉討論系統運維相關的幾個重要新項目。
等到漫長的會議終于結束,裴洋從那間二氧化碳超標的屋子里出來,頓時有種刑滿釋放的輕松感。
宋越今天中午約了別的朋友吃飯,裴洋一個人懶得出門,于是訂了外賣,在工位上吃。
午休時間,辦公室里人不多,感應燈因為長時間感應不到人來人往的熱鬧,安靜地滅了一半。
在相對昏暗的環境光線里,裴洋從繁忙的工作狀態抽離,逐漸放松下來。
與工作無關的心思又活絡起來,他難以自控,目光越過工位,望向江恒遠的辦公室。
辦公室房門始終緊閉。
裴洋沒看到江恒遠出來吃午飯,猜想他或許是出門了,并不在公司。
誰知他這個念頭還沒落定,就看到江恒遠拉開房門,然后俯身從地上捧起什麼,邁開步子從辦公室里走出來。
看清他手里捧的是什麼,裴洋下意識站起身來。
“江總。”他開口叫了一聲。
江恒遠聞言頓住腳步,側眸看向裴洋。
裴洋指指他手中的魚缸,明知故問:“你是去換水嗎?”
“嗯,怎麼了?”
裴洋斗著膽子問:“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嗎?”
江恒遠像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幕。
他沒問為什麼,也沒有表現出絲毫驚訝,只是點點頭說:“可以。”
得到應允,裴洋連剛吃完的快餐盒也顧不上收拾,趕忙從抽屜里翻出一包海鹽,跟上江恒遠的腳步。
第9章
二十二層茶水間附近設有一間獨立的水房,三個并排的水池,供大家日常洗涮杯子使用。
江恒遠站在最里側的水池前,像模像樣地卷起襯衫袖口,然而擰開水龍頭之后,卻又半晌沒有下一步動作。
剛才過來的路上,裴洋說要回工位拿點東西,讓江恒遠先到水房這邊等他。
這會兒裴洋還沒過來。
江恒遠獨自看看水流,又轉頭看看魚缸,覺得有些茫然。
CIO也不是萬能的,更不是生下來就什麼都會。
在江恒遠過去二十幾年光鮮亮麗的履歷里,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杰出事項能和“養魚”扯上關系。所以此刻,他面對那一缸小魚感到束手無策,也算是情理當中的事。
當然,這只是他個人想法。
裴洋并不這麼認為。
裴洋一直覺得天底下沒有江恒遠搞不定的事,在他心里,江恒遠就是無所不能的。
很快,裴洋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一手拿著迷你撈網,另外一只手端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透明玻璃杯。
江恒遠看著他走近,在他停下腳步時,淡定開口:“謝謝,給我吧。我來就好。”
裴洋點點頭,將撈網和玻璃杯都拿給江恒遠。
遞東西時,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江恒遠的手指。
雖然只是很淺的觸碰,但還是在裴洋心里刻下一道酥麻,無比清晰。他甚至能在那極為短暫的零點幾秒鐘里,感知到江恒遠略高于他的體溫。
裴洋一瞬間緊張起來,迅速收回手,猶如被燙到。
本來是想幫忙的,可現在全都顧不上了。他就這麼看著江恒遠一個人忙碌,自己只是傻傻地站在一旁。
江恒遠左手扶著魚缸,昂貴的手表帶輕輕貼在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