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很大方,把自己的老式按鍵手機遞給了他,“你用吧。”
虞乘眼眶泛淚,連連朝他彎腰致謝,又鉆進另一間衛生間,撥了個座機號出去。
那是GA基地的總機電話,他想了半天只能記起這個電話,因為他經常給隊員們點外賣,外賣又只能送到樓下,所以他之前把自己的號碼留成前臺總機號了,三天兩頭就點次外賣,他也記下了那個號碼。
撥通后的嘟聲像示警的倒計時,他急得手指都攥成了拳,腳步原地來回踩動,還是無人接聽。
這個點琳琳姐他們都下班了,根本沒人接。
門被敲了敲,虞乘睜大了眼,下意識地把手機藏到了身后,可響起的卻是老人家的聲音:“小伙子,你打完了沒?”
“我還得上去給我老伴兒送被子呢,入秋了天涼,她老寒腿晚上睡不著,還等我呢。”
“哦,打、打完了。”虞乘推開門,雙手遞還回手機,朝他連連彎腰致謝,“謝謝您。”
“不客氣。”
“小乖,好了嗎?”
虞乘耷拉下雙肩,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老人家就跟在他身后,手里還拖著一個簡易的四輪小推車,綁著一個行李袋子,看著不重,但虞乘還是順手幫了一把。
虞岸電話剛掛,對虞乘說:“走吧,文森在等我們了。”
老人家彎腰翻著行李袋子,他步伐挪動都很慢,虞乘看他一直往袋子里翻著什麼,便不由多留意了兩眼,卻見老人家突然急了,嫌掛在脖子上的手機礙事往背后一甩,拉開袋子在毛絨毯子里按壓搜尋。
“我的錢,哎呀我的錢!”他急得拍著大腿,又重新翻找起來,原本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被扯了落在了地上,“完了,完了!”
虞乘被虞岸拽著離開,他聽到老人家哭喊著,便要甩開他,但虞岸攥得很緊。
“你放、放開我,我不、不跑,我去看、看看那個、那個爺爺。”
虞岸不想讓他多管閑事的,但虞乘奮力掙脫著,他又只能松開手,反正他們今晚就走,虞乘也跑不掉的。
虞乘回去詢問了老人家,才知道老人家是回去取存了很久的錢來給老伴交住院費,他怕裝在身上丟了或被偷了,就裝在一些看著不起眼的地方,讓人惦記不上,但沒想到還是丟了。
虞乘覺得裝在這樣的地方,也很難丟,估摸著是他是不是記性不好忘在了家里。
“您是不、是不是忘、忘在家里了?”
“我就裝在這里面的,就夾在毯子中間,不會記錯的,醫院催了好幾次住院費了。”老人家怎麼翻都找不著,邊急得直拍腿,“住院費拖了好幾天,我這好不容易攢到的。”
沒了這筆錢,老太婆就沒法繼續住院醫治,他可不著急嗎。
虞乘道:“那您要、要不然再、再找找?”
老人家一直急得掉眼淚,虞乘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剛才老人家好心借他手機,他也是想幫幫忙。
可老人家只是抹著眼淚搖頭不說話,一直嘆息著神情也很無奈悲傷,他反應很遲鈍,過了會兒才連連點頭:“對、對,我回去找找,肯定是掉在哪里了。”
虞乘幫他收拾著毯子重新塞回行李袋里,老人家拖著行李袋往回走,腳步蹣跚慌張,只能聽到小滾輪滾在水泥路上的聲音。
“怎麼那麼容易相信人,說不定是個騙子。”虞岸道。
虞乘冷冷睨了他一眼,他只是看到老人家很著急傷心,所以想幫一幫忙,再說世上哪有那麼多壞人。
被虞乘責備的冷了一眼,虞岸道:“跟你說了很多次了,遇到陌生人要有防備心,別那麼輕易相信別人。”
小時候見過太多邪惡,坑人害人的方法不計其數,他從不輕易相信人,而且他也沒心情管這種事情。
虞乘用腳疼的借口走的很慢,其實他只是想拖延時間,雖然這可能并沒有什麼作用。
迎面走來兩三個年輕人,身上都帶著酒氣,虞岸拉著他往身后帶。
“有多少?數了沒?”
“一萬多吧,一萬零點兒。”
“媽的這都能給你撈出來。”
“學著點,你看他一路都往包上摸,又一路護的死緊,就知道里面放了好東西。”
“那你怎麼知道就是錢?”
“這種年紀的老頭老太,又不會用智能手機,在這里盯久了就能看得出來哪些人是看病哪些人是來探病的,這個老頭,這段時間一直在。”
他壓低了聲音:“就要找這種好騙的下手。”
和他們擦身而過時,他們的對話也落進了虞乘耳朵里,看起來像是專業的扒手小團體。
虞乘瞥了眼他們手里捏著的人民幣,心里還隱約猜想著,就聽到他們在背后,忽然有個人急了起來。
“操,是那個老東西!”
“媽的,走走走,別惹事,往那邊走。”
文森的車也到了,車燈閃了一下又暗了下來,文森下來繞到后座給他們開車門。
虞乘看那幾個人沿著人行道要過馬路,他盯著虞岸的手,在他松開的一瞬間,拔腿就朝那幾個人追了過去。
而文森以為他又要跑,忙叫了他一聲:“小乘!”
虞岸扶著車門怒然砸上,虞乘這種老鼠躲貓的逃跑行徑,已經耗盡了他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