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的時候就想吃了。
鄭桑野看他眼巴巴的模樣,柔聲道:“路邊攤,油用了不知道多少次,你不能吃。”
“那你、你吃過嗎?”
鄭桑野笑:“嗯。”
他這種從小就行走在街頭巷尾的人,過的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一塊錢的土豆餅,是挺好的口糧,便宜啊,餓的時候用來隨便墊巴。
可虞乘不一樣,從小就養得金尊玉貴的,鄭桑野是覺得虞乘來踩了這兒的地,都會臟了虞乘的腳,更別說這樣不知道是什麼劣質油里滾出來的食物,入不了虞乘的口。
“可、可我想、想吃。”
虞乘走近小攤子,從上頭夠脖子進去,“要、兩個。”
鄭桑野揪著他后領子把他拉了回來,對擺攤的老頭說:“不要了。”
虞乘站在那兒不動,眉頭撇著一臉不高興。
“我帶你去吃別的。”
“就吃、這個!”
在家的時候總是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都是被決定好的,辣條也得躲著悄悄吃,終于可以實現垃圾食品自由了,鄭桑野又來管他了。
虞乘像個不給買玩具就走不動的孩子,威脅的表情特別像要滾地撒潑的前兆。
鄭桑野無奈地嘖了聲:“你要想吃,我給你做行不行。”
“我、我餓了。”他中午就沒吃東西,餓到現在早就前胸貼后背了。
“哼。”擺攤的老頭這時候突然氣哼了一聲,“你來吃的時候怎麼不嫌了,就你長嘴了是吧,吃過就忘本的東西。”
“我這個油,一天一換!比你都干凈!”
鄭桑野看向他,顯然不信,他在這兒生活這麼多年,他還能不知道這些攤販的道道,老頭兒仗著年紀大說謊也不臉紅。
“行了,這鍋是新換的油,昨天的早就倒了,自己過來聞嘛。”
鄭桑野看虞乘那期盼躍躍欲試的眼神,繞過去看了一眼,倒確實比以前干凈點。
“裝兩個。”
老頭又傲嬌地哼了一聲,“要辣椒面不要?”
“不要。”
吃上土豆餅,虞乘總算是開心了,跟在鄭桑野身后,一路走一路吃得認真。
鄭桑野真是覺得虞乘太干凈單純,過于不諳世事。
有人為他抵擋了外界的人間險惡,他在家人創造的美好世界里被保護著長大,導致他連被人坑騙傷害了,也只是在想別人為什麼要騙他,他甚至無法站在壞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他只是疑惑為什麼,因為他不會這樣去騙人,所以他震驚于別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行為,他也沒有想著去把錢追回來,他的傾訴中只是充滿了疑惑和委屈。
像現在,吃個餅都像解鎖了新體驗一樣,滿臉的傻兮兮高興樣。
鄭桑野真喜歡他這雙眼睛,還和小時候一樣那麼清澈那麼明亮,像純凈無瑕的天使。
“我哥哥,也、也總給我買、我想、想吃的。”
“你哥哥?”
鄭桑野從來沒聽他提起過,這還是第一次聽虞乘提起他有哥哥,原來虞乘還有個哥哥。
虞乘點頭,言語中都是崇拜:“嗯,我哥哥很、很優秀,很厲、厲害的!”
鄭桑野偏過頭,雖然知道那是虞乘哥哥的身份,心里還是忍不住泛酸。
“那我給你買吃的,你也是把我當哥哥嗎?”
虞乘又搖頭:“不、桑野哥哥還是、還是朋友。”
“但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虞乘咬了一半餅叼在嘴里,迷愣愣地看著他:“……啊?”
想做男朋友[P]、我就是喜歡看你,老是感覺看不夠
虞乘想起來之前在海邊電話亭里躲雨那個夜晚, 鄭桑野現在的眼神和那時無二,甚至更炙熱些。
可是他沒想好,之前鄭桑野說要追他, 他猶豫著沒給出回答, 因為他不知道該和鄭桑野往哪個方向發展才是正確的。
他沒有想過要喜歡男生,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想做你男朋友。”
鄭桑野果然說了那句話, 虞乘臉登時染上一片酡紅。
“虞乘。”鄭桑野從認識他之后, 就很少會這樣叫他,總是含笑地調戲叫他小乖,虞小乖,逗他的時候叫他小乖乖。
“我之前問你能不能接受男生,是想問你對同性會不會產生排斥,你當時沒有表現出厭惡, 所以我和你說我要追你了。”
“我對你從來就不是對弟弟對朋友的心情, 這半個月我都在等你適應這種關系的有可能轉變情況, 可能時間有點短,但我等不了了。”
虞乘還不明白他說的等不了了是什麼意思, 鄭桑野就朝他傾靠過來更近一步。
夜色暗, 小巷無燈, 只有遠處拐角有個自售的成人用品店燈牌格外熾亮,稍稍給予了些微弱光亮,鄭桑野背對著那抹淺淡亮色, 輪廓影綽,致使聽覺就格外敏銳, 也能聽出鄭桑野話語里的認真。
“虞乘, 我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 是想要保護你疼愛你,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怎麼都分不開,想和你擁抱接吻,想每天起床第一眼就能看到你的那種喜歡。”
虞乘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偏頭看向他身后,鄭桑野也回過頭去看,那家成人用品店的燈牌上廣告的男女格外開放,但是燈牌好像是出現了故障,長閃后又滅,滅了后又長閃亮起。
鄭桑野按住眉心,歪過身軀擋住虞乘的視線不讓他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