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累得提不起一絲精氣神,卻又睡不著。
在二月忙著不知道和哪個曖昧對象吐槽著宿舍沒空調的間隙,鄭桑野猶豫了下,手還是往頭頂伸了過去。
GA沒有統一的休息時間,基地夜里到處都通室明亮,有人兩點睡,有人六點睡,更多的人作息是晝夜顛倒。
職業選手沒外表看起來那麼光鮮亮麗,很多人整夜泡在訓練室里反復的枯燥練習,可能最終也沒機會走到賽場上,可除了逼著自己訓練,他們也沒有任何方式可以去為熱愛所努力。
所以環境算不上安靜,他們這一層住滿了人,臥室距離宿舍就一道門,外頭時不時就出現腳步聲,時輕時重讓人沒法安靜入睡。
虞乘很不習慣,一直到凌晨兩點都沒睡著,在家里那樣安靜舒適的環境都睡不著,更何況這樣陌生又讓人不安的地方。
他從床頭挪到床尾,換了無數姿勢,可怎麼都無法入眠。
空調溫度雖然合適,但皮下的血液今夜流動得格外躁動,讓每個毛孔都極其不安,他下床躺到地上,皮膚親密貼合地面的冰涼,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虞乘躺下沒幾分鐘,隔壁就傳來一聲劇烈響動和逐漸哄亂的吵鬧笑聲。
虞乘睜開眼,迷茫看著門縫處透進來的白熾燈光亮,聽不清他們是在說什麼,好像是悶在屋子里。
“隊長,趁這次修空調,噗,真得讓初丹姐給你換張新床。”二月看著斷了一只腳的鐵架床,沒忍住笑出聲。
他不知道鄭桑野有沒有睡著,反正他是熱得一晚上直扇風,他正和漂亮妹妹聊得火熱,突然就聽到了刺耳的吱呀一聲,接著鐵架直直扣進瓷磚的聲響。
鄭桑野那床塌斷了,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剛發現有問題的時候,都想著這床遲早要壞,就是有點突然。
不過他是沒見過誰從睡夢中突然從床上砸下來還能面無波瀾的,鄭桑野是第一個。
掉下去的時候雙手還墊在后腦勺上,眉頭抖都沒抖,長腿不慌不忙地往地上一踩,悠悠然爬了起來。
跟早有準備,就等著這床塌了似的。
聽到動靜的人全都循聲跑了過來,全都是夜貓子,這個點都還精神奕奕。
七嘴八舌的關心詢問聽得鄭桑野頭疼到要爆炸,他沒睡著,在床上硬生生躺了三個多小時,耳邊一直都是虞乘嬌聲嬌氣說話的聲音。
以前虞乘只會對他那樣說話。
曾經擁有過的東西,就算后來不屬于自己,但落到其他人手里,都還是會無恥地滋生不該有的占有欲。
一想到有人也像他一樣會對虞乘產生那些想法,腦子里那根拉扯的弦繃的越發緊。
是的,他惶恐不安。
終于在夜里那聲突兀的碰響,那根弦瞬間繃斷,也像突然給他豁開了一道亮光。
看著斷了一角的床,鄭桑野心情不錯,這一刻他貪婪享受這種偶爾不受桎梏束縛的沖動,他腦神經很是興奮。
二月笑聲漸低,鄭桑野現在的表情和在會議室那會兒他偶然撞見的相差無幾,隊長怎麼遇到爛事兒后還莫名其妙的高興?
怒極生笑?早前是被那個小軟包給氣的,這會兒是被這床給氣的。
二月把枕頭夾在腋下:“隊長,要不就去對面蹭個床位,你這肯定睡不了了。
”
“都是單人床怎麼擠,隊長187他躺下去別人不得睡床底下?”拉莫說。
“你TM就不會兩張床湊一塊兒嗎?你那腦子里是不是塞了驢屎。”
“那行,隊長和我們擠,你睡床底下,你不是嫌這屋沒空調嗎。”
“逆子,敢讓你爹睡床底,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兒。”
“操!”
一人將另一人的腦袋卡在臂彎里,拉扯著打鬧。
“喲,干嘛這麼委屈自個兒?”阿淮揚著尾音問。
幾個人聽他那陰陽怪氣拐個彎兒的語調,疑惑地睨著他。
阿淮掌心無辜一攤,翹起拇指指向一側,神情茫然:“隔壁不是一張現成的床?”
幾人眼珠子一轉,頓時了然地揚起下巴,幽幽拉長尾音哦了聲。
便宜得讓自己人撿,好處得自己人先占,委屈他人,寬容自己,痛苦他人,快樂自己。
——這才是GA賤嗖嗖的作風。
綁著一起的拉莫和二月兩人對視一眼,率先沖了出去,三兩步走到隔壁,大力拍打著新領隊的宿舍門。
凌晨兩點半,對于普通人來說正是進入好夢的階段,但對他們這些一天能騷燥24小時的電競少年來說,卻是精神剛剛亢奮的開始。
虞乘躺在地上伸長耳朵聽隔壁的動靜,還沒聽清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是在吵架嗎?
一陣嘈雜的腳步由遠至近,自己的宿舍門就被敲響了。
不,那甚至都不是敲,而是暴力猛砸。
砰砰砰的砸門聲震得墻面的鞋柜都在顫抖,虞乘嚇得瞬間坐了起來,看著那道好像下一秒就快要被砸開的門,心臟也隨著那陣來勢兇蠻的拍打聲劇烈跳動。
門縫底下的亮光被遮了個嚴實,來了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