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并攏扇了扇,在會議室門口透透氣等應該可以吧?
會議室在走廊盡頭,來的時候他看到這里有扇窗。
他唇角微抿,朝著門口走去。
扶上門把手的時候,他隱約聽到了腳步聲,還有一道高昂的話音:“隊長,你看這‘少爺’名字真奇怪嘿,哪兒有人取名字叫乖的,叫什麼,虞乖。”
虞乘扶在門把上的手微頓,隊,隊長?
他發愣一瞬,會議室的門就被猛地推開了,一下砸在他額頭和鼻子上,他沒忍住吃痛地低呼了聲,捂著額頭下意識往后退。
后背突然覆上只手臂,拉住了他往后跌退的身體。
二月的話像石頭落進死寂的海,砸出一片顫動漣漪,很快又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虞乘扶著被砸得鈍麻的腦袋,他猛然抬眼。
鄭,鄭桑野……
砸我就打你、你先打的人你還先哭上了?!
聲音像卡在喉嚨里怎麼都發不出來。
虞乘怔怔看著面前的人,那些縫縫補補的傷口突然被豁開一個口子,一發不可收拾地再次鮮血直流。
分手四年,鄭桑野曾經那些話猶在耳畔。
“就是想睡你,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你這種話都說不利索的傻結巴。”
“帶你出去都丟人。”
“糾纏就沒意思了,你是沒人要還是缺愛?”
分手后不久,那段時間他總是生病,深夜難以堅持的時候給鄭桑野打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
后來他才知道,他已經被對方拉黑了。
說話結巴讓他自小就受了不少歧視和取笑,這也是他一直都努力卻又難以改變的缺陷。
可當初明明是鄭桑野說的,不在意他是個話都說不利落的小笨蛋,但后來鄭桑野卻又那麼嫌棄他是個話都說不利落的傻結巴。
誰都可以在他傷口上撒鹽,誰都可以用這個理由嘲笑他,可鄭桑野不行。
他唇瓣微抖,想要往后退時,背后那只手很快先將他松開。
“……”
“對不起,不知道你在門后。”
鄭桑野道歉的語氣倒是真誠,可夾雜著的陌生也那麼明顯。
“哎喲這,這這這,隊長,你開個門怎麼用這麼大勁兒!你看看把人給砸的。”二月捏著簡歷假模假式地去扶人,話音里卻滿是笑意。
鄭桑野微微側身擋住二月,伸出手去:“自我介紹一下,鄭桑野,GA戰隊隊長。雷州有個會抽不開身,我代替他來面試,你是?”
虞乘眸光微閃,牙關咬緊,死死盯著他那只手。
二月卻沒察覺到氣氛的詭異,他從后面探頭出來:“隊長,他叫虞乖。”
鄭桑野對這名字的詫異度表現得恰到好處,疑惑重復:“虞……乖?”
虞乘僵了僵,鄭桑野這是……真的不記得他了?
看他神情呆滯,鄭桑野疑惑地挑了下眉,“砸懵了?抱歉,我帶你去找隊醫給你看看。”
“虞、乘。”
虞乘聲音極力隱忍得有些顫,字雖咬得重可是嗓音太甜軟,那點兒情緒就變成了不高興被人念錯名字的氣憤。
二月瞪了瞪眼睛,又重新看了眼簡歷,還真是乘,就多了兩筆。
“哦哦哦,騷瑞~”二月的道歉毫不走心。
虞乘想要在鄭桑野眼里找到一點惡趣味的戲謔,或是刻意捉弄,那樣好歹能證明鄭桑野還記得他是誰,可他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像是初見的陌生人,鄭桑野眼神淺淡,平靜地與他對視著。
鄭桑野真的不記得他了。
怎麼可能。
那他這四年來算什麼?
這四年來,他每天都在自卑的痛苦深淵里掙扎不出,而鄭桑野左擁右抱新歡不斷緋聞滿天飛,竟然,竟然連他是誰都不記得了嗎。
攥緊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虞乘瞳孔輕顫,眼眶紅得快要掉下淚來。
鄭桑野竟然連他是誰都忘了……
也是,這些年他聽了看了多少關于鄭桑野的緋聞,四年,一千多個日夜過去,鄭桑野怎麼可能還會記得他這個只在一起了三個月的人。
鄭桑野那時就說,和他只是玩玩而已。
他吸了下被砸得有些疼的鼻子,眼眶盈滿水霧,像要哭出來。
二月撞了下鄭桑野,吹了個流氓哨滿臉玩味:“隊長,你到底用多大勁兒,生生把人給砸哭了。”
鄭桑野:“……”
鄭桑野腮幫微緊,“把周朔叫過來。”
“嘖,隊醫不在,戰隊放假呢。”
鄭桑野轉頭,冷冷睨了他一眼。
二月沒懂鄭桑野的示意,還揚著下巴對他擠眉弄眼,那模樣在說:不是要給關系戶小少爺下馬威嗎,找什麼隊醫,這不正好。
“不、不用找、醫生。”虞乘賭氣似的咬著話音,抬頭看著比自己高許多的鄭桑野,睫毛根部還沾著些許淚痕,“但、但是,”
兩人看向他,一雙大眼睛淚光盈盈的,額頭被頭發蓋住了些看不出來傷的怎麼樣,挺翹的鼻尖發紅,說話斷斷續續,像是被嚇得話都說不明白。
怎麼看都一副軟了吧唧的樣。
二月杵著長桌,一手叉著腰,噙著笑好整以暇地等著這個小軟包的但是。
結果——
虞乘沒遲疑地一拳朝著鄭桑野面目揮去,鄭桑野躲避不及,還未來得及反應,臉上很快又挨了一個清脆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