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腦子試圖遺忘,身體卻已經牢牢記住了那般。
唐年并不覺得自己被阿爾欺騙了,他只是心里莫名一緊,心里漫開些許復雜的情緒,像是原本開心地在吃著甜甜的冰淇淋,卻在大口往下挖的第二勺,猝不及防吃到了里邊酸澀的檸檬塊。
他把阿爾弗雷德的衣擺抓得更緊了,緊得阿爾弗雷德都忍不住回過頭去看唐年,無聲地詢問唐年“怎麼了”。
唐年注視著阿爾弗雷德那雙幽潭般的眼睛,在霧霾和冰層下望見了自己模糊的倒影,然后露出個笑容,朝對方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阿爾弗雷德頓了頓,凝視了唐年一會,便垂了垂眸,唇線抿了又抿,但到底還是呼喚了唐年一聲,在唐年重新打起精神將注意力投向自己時,把手上的盒子遞給了唐年。
“你先前好像對這個很好奇……”
“要打開看看嗎?”他低聲說。
***
唐年:……
唐年心想,好像被誤會了。
他一發呆視線就容易無意識地停留在發呆前吸引自己心神的事物上。
先前盯著阿爾弗雷德時是這樣,后來盯著月神淚也是這樣。
唐年有點想說自己只是發呆,沒有要看月神淚的意思,可他剛抬眼,就對上阿爾弗雷德望來的那雙眼睛。
無措、小心翼翼,還帶著點自己都沒發現的討好。
和面上的冷淡不同,阿爾弗雷德眼睛其實很多時候都還是會傳達一點自己的情緒的,像是堅硬硬糖的外殼,里邊包裹的是柔軟甜蜜的內里,只是外人礙于外面那層表皮,以為他真的像是看上去那樣冷漠不好接近。
而比眼睛情緒更明顯的,是大貓貓低落的耳朵和尾巴。
說起來也很奇怪,阿爾貓貓小時候還能說是可愛,長大后半獸化的他其實看上去比起貓貓,更像是常人眼中避之不及的猛獸,即便還殘余著些許稚氣,眼神舉止中卻已經帶上點了屬于捕食者的兇戾。
然而唐年看他的時候,卻還是如同以往那般。
這只大貓貓從小就養在他身邊,雖然現在一下子變大了,可在唐年眼里,他的本質說到底還是那個喜歡窩在他身邊、連別扭都日漸消散的可靠貓貓。
這樣的阿爾貓貓,唐年根本舍不得他低落。
然而落在阿爾弗雷德眼中,就是唐年因為這個小盒子而悶悶不樂了。
畢竟阿爾弗雷德的行為從他人視角來看,有點像是拿到了東西就不理人了。
阿爾弗雷德頓了頓,還有點無措。
畢竟陛下從來沒有和人解釋過什麼,身邊的那些人也和眼前的人不一樣。
雖然阿爾弗雷德并不明白那點不同是什麼,但這并不妨礙他笨拙地想要去重新引起唐年的注意力——雖然他自己都不一定發覺到這點就是了。
唐年先是嘆了口氣,然后又忍不住朝阿爾弗雷德露出一個微笑來。
他哪怕不笑的時候嘴角都微微上揚,笑起來的時候更像是在眼睛里藏了一顆又一顆星星,那些星星閃耀又美麗,在每一次唐年對阿爾弗雷德露出笑容時,都會從那片瑩潤的星海中墜落,流星一般落到了阿爾弗雷德的心臟上。
唐年接過了阿爾弗雷德的小盒子的舉動,在這只笨蛋大貓貓眼中,就是在接受了他的示好。
“真的可以給我看嗎?”藍星人、或者說是種花家的人的特點之一就是接過什麼東西前,都得客套的問一句,哪怕那是既定的。
而阿爾弗雷德也點了點頭。
唐年在阿爾弗雷德的注視下打開了那個盒子。
出乎唐年意料的,這個在唐年記憶里好看得可以說是獨一檔的寶石,此時卻很是黯淡,甚至連寶石兩個字用在它身上都顯得不合稱。沒有明亮的光芒,質感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石頭,唯有形狀稍微特別點,像個小雨滴。
它本就灰撲撲的,還放在一個黑色的小盒子里,就顯得更加不入眼了。
唐年這個時候才知道,為什麼阿爾弗雷德能在里邊找見它。
要是不知道這東西價值的人看了它,說不定還覺得這種小石頭都要用盒子裝,簡直是吃飽了閑著沒事干呢。
唐年盯著它打量了許久,什麼特別的點都沒找出來。
他把盒子和月神淚一起還了回去。
“不喜歡嗎?”阿爾弗雷德問。
唐年鼓起臉,還以為阿爾弗雷德是在打趣自己,但他剛抬起頭,看著對方可以說是純粹的神情,一時間又覺得自己好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然而唐年又很難違心說喜歡,但說不喜歡又怕自己眼前的大貓貓傷心,于是只好折中地說:“還行吧,挺特別的。”
阿爾弗雷德聽出來了唐年語氣里的勉強,出乎意料的,他反而因為唐年這個反應跟著輕快了不少,沒有先前那麼緊張了。
“不喜歡也很正常,”他說,“現在的它確實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的。
”
唐年還是深譜說話的藝術的,知道還想繼續和阿爾弗雷德聊天的話,他還得扯一些其他話題,不至于讓他們的對話中止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