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段存在于過往的記憶, 可現在, 阿爾明明置身于溫暖的室內,身體卻好像也跟著感知到了那片虛無中的嚴寒一般。
細密的雨絲在它眼前飄過。
它仿佛身臨其境般置身在那片雨夜了。
寂寥,空洞, 冰冷。
像是所有的事物都被冰封在了這片冬季里。
然而平靜總是暫時的。
雨夜中的寂靜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一聲巨大的響聲如驚雷般在耳畔驟然炸開。
那響聲過于突兀, 以至于人們下意識地產生驚慌。
“發生了什麼?”
“怎麼回事?”
“機器出現故障了!”
“——啊!!!”
雷聲轟轟,伴隨著人們的尖叫和怒罵。
阿爾感覺很難受,像是有火焰在燃燒一般。
明明是冬季, 此時的空間里卻在短短幾瞬就充斥滿了熾熱。那并不是錯覺, 突兀間在寒林中燃燒的火焰明明看上去是冰冷的藍紫色, 溫度卻熱得人難以忍受。
——或許說, 那并不是熾熱, 而是驟降的溫度瞬間達到了無法想象的嚴寒低溫, 直接破壞掉了人的感知, 人們在無法抵御的嚴寒中幾近生命瀕危的時候,反而會感受到難以忍受的酷熱。
火焰如沸水一般跳動, 鋪天蓋地, 又似秋冬飄落的葉子,到處都是燃燒的火星,燒得人渾身發疼,叫人無處躲藏。
它似乎踩在一片焦土上, 沿途有無數雙閃動著恐懼的眼睛在警惕地看著它。
那些人躲在遠處,但不知為何卻又不肯離開。那些恐懼、緊張、摻雜著些許激動的復雜視線全部籠罩在它的身上。
混亂之中, 似乎有人走了上來。
藍紫色的火焰瞬間大亮, 建筑在一瞬間被寒冷的能量席卷。
無數驚叫聲中, 對方似乎輕笑了一聲,不帶任何情緒,只輕輕嗤弄。
在能量涌動的一瞬間,阿爾望見了一張臉。
那張臉熟悉又陌生,黑發綠眸,眸光像是寒冰一樣冷冽。
他穿著一身略顯破浪的衣服,面無表情,身形樣貌與其說是青年,不如說是一個少年,狼狽又單薄,偏偏一步一步淡漠地朝人群走來。
少年的身旁跟著一個約半人高的生物,看得出來它的年紀同樣不大,還屬于幼獸的階段,排骨篜里可它身后的陰影卻如同黑夜中的君王一般,沉默,無聲,帶著風雨欲來的不詳氣息,霧氣般不斷蔓延,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那充滿了冰寒火焰的地方。
它仰頭叫了一聲,聲波一瞬間震碎了附近所有的建筑,無數人被震得仰倒咳血。
“殿下!”
“殿下——”
……
“阿爾?”
“阿爾?怎麼了,你沒事吧?阿爾?”
阿爾貓貓徒然驚醒。
它睜大了綠色的眼睛,有些渙散的瞳孔倒映出唐年有些擔憂的面容。
周圍依舊是溫暖的書房,入目的一切都平凡而溫馨,暖色系的書桌上擺滿了資料和書籍,不遠處正坐著它最喜歡的人。
“年、年年……?”貓貓茫然地呼喚著唐年,出來的聲音卻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又低又啞,輕得像是呢喃,甚至它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發出聲音出來了。
唐年確實也沒聽到阿爾發出聲,但他見貓貓嘴巴張合了幾下,又呆呆地望著自己,不由擔心地揉了揉阿爾的腦袋,低頭湊近去瞧它。
“你看上去好像氣色不太好。”
感受著唐年查看的動作,貓貓沉默卻順從地揚起臉,濕潤的鼻尖輕輕地蹭了蹭唐年的下巴,似乎像是在安慰唐年別擔心。
“怎麼了?是哪里不舒服嗎?”唐年緊著眉頭,不僅沒有松口氣,反而因為貓貓主動表示親昵依賴的動作更擔憂了幾分。
阿爾搖了搖頭,半晌,似乎是察覺自己這樣的舉動沒有什麼信服力,它垂了垂眼睛,軟乎乎的手臂攔住了人類少年略顯纖細的脖子,然后將自己的臉埋了進去對方溫熱的頸窩里。
“沒事。”它有些懨懨地說。
“真的沒事嗎?”
唐年還想去瞧阿爾此時的神色,卻感覺自己的脖子好像被摟得更緊了幾分。
“……沒事。”貓貓的聲音聽上去有點軟,但語氣卻很堅定。
唐年表面上只好勉強放下擔憂,心底卻在思索貓貓此時的異樣從何而來。
方才唐年查著查著資料,就開始覺得無聊。
他的余光不禁瞥到了身旁的貓貓身上。
貓貓很小一只,并不像唐年這般得正襟危坐地伏在書桌上,它直接撩開寬大的衣袍,盤腿坐在一本略厚的書上,細長毛絨的尾巴偶爾晃動,那對可愛的黑色耳朵因為它垂首的動作也跟著低垂,像是個快要傾倒的三角形黑森林蛋糕般,邊緣偶爾抖動,露出里邊粉色的尖尖。
這完全就是在引人犯罪嘛!
唐年正想逗逗自家可愛的貓貓時,卻發現自己的貓貓好像已經發起了呆。
他一開始還沒在意,以為阿爾只是和自己一樣感到了無聊。
但隨著觀察,唐年才發現好像不是這樣的。
它的睫毛輕輕顫動著,被遮掩的綠眸如同暗沉的湖水,抿著嘴巴神色不寧。
比起發呆,貓貓更像是陷入了什麼不太好的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