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感情這回事,哪里講什麼道理。就像當初,不過是秋獵圍場上,宴示秋循聲回過頭時他的驚鴻一面,當即就毫不講理的動了心,此后經年難以放下。越謙曾想過,若是那年秋獵他沒答應越誠去找越浮郁的麻煩就好了,許是就不會因著那驚鴻一面牽扯出后來那麼多事。
心中的念想,越謙自己也控制不住,唯一能做的,便是控制著自己別再像幾年前那樣急躁的湊到宴示秋跟前去。
……
當下,榮遂言到了前面人圍著人的府衙門口前,與站在衙門檐下看著衙役們驅趕百姓的師爺說了幾句話,那師爺很快便變了臉,從起初的冷臉不理變得生動諂媚,還催促衙役們趕緊把人清走,把街道讓出來。
榮遂言看了眼師爺的嘴臉,又看了看衙門前一身縞素喊冤的幾個百姓,還有周圍并未散去的圍觀百姓,終是什麼也沒說,又策馬回到了宴示秋他們這邊。
那師爺見狀本想留住他,但榮遂言走得快,師爺順著他的路線往后看了看,果不其然看到了挺氣勢赫赫的長隊。師爺思索了下,干脆趕緊折回了府衙內。
于是很快,圍觀百姓們散了,喊冤的那幾個人被壓到了衙門門口的一側石獅子邊,前面的道路清了,這安陽城的知州大人也急匆匆從府衙內走了出來。
“徐芳州大人出現了。”榮遂言對仍然坐在馬車外面、眉頭微蹙的宴示秋低聲說了句。
緊跟著便是徐芳州迎上來拜見:“下官安陽知州徐芳州,見過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見過諸位大人,下官未能提前得知諸位殿下與大人要經過安陽,未能城門相迎,實屬下官失職……”
徐芳州俯首作揖拜見了一長串話,面上不見半分倨傲,只如同一個樸素的地方父母官。宴示秋看著他,視線又落到不遠處被強壓在石獅子邊不讓出聲的幾個人身上,再看回徐芳州時,目光便更復雜了。
和幾年前在宮門口叫住宴示秋時的高傲不一樣,如今的徐芳州便是發現自己在被宴示秋打量,也仍然是一副謙卑敬重的模樣。
“如今天色將晚,諸位殿下和大人可是要在安陽暫住一夜?”徐芳州又問。
他們本就是這樣打算的,榮遂言便點了頭:“入住皇家驛館便是,徐大人不必多勞煩。”
話雖如此,徐芳州還是謹小慎微的將他們送到了安陽城內的驛館。驛館雖鮮少有人入住,但因為是皇家御用的,即使沒人住也有人在時時修繕照看,倒不妨礙即刻入住。
馬車在驛館內停了下來,前后幾輛馬車上的人也來到了地上。
六皇子越識如今十歲,是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年紀,但許是被榮太后保護得太好,面上瞧著頗有些天真,還很愛與人親近撒嬌。
這會兒被榮二公子榮明風從馬車內抱下來了,越識便興致沖沖跑到宴示秋和越浮郁跟前,仿佛一點也看不到越浮郁臉上的冷淡不喜似的,大聲喊道:“太子哥哥,宴太傅!大皇子哥哥呢,我怎麼又沒看到他呀!”
越浮郁是懶得搭理他的,宴示秋對這位六皇子雖目前說不上多討厭,但也談不上熱絡,只保持著恰到分寸的客氣,畢竟立場在這兒呢。
“大皇子殿下先去栓馬了。
”宴示秋客氣回道。
越識就小大人似的說:“大皇子哥哥總是在栓馬喂馬的路上!”
簡單打發了六皇子,宴示秋瞥見站在一邊小心謹慎的徐芳州,突然開口喊了聲“徐大人”。
越浮郁正想叫宴示秋回屋子里去,外面雖然沒什麼太陽了,但宴示秋怕熱,必然還是難受。只是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到宴示秋喊徐芳州,越浮郁只好暫且安靜下來,只站在宴示秋身邊安安靜靜的。
徐芳州也有些意外于宴示秋會突然叫他,愣了下之后朝前走了兩步:“是,宴太傅。”
宴示秋語調沉靜的接著開口:“剛才路過府衙,見似有些不平靜,我忍不住有些好奇,正好這會兒也不忙,不知道徐大人是否方便與我說說?”
聞言,徐芳州倒是鎮定得很,毫不猶豫的接過話:“讓宴太傅見笑了,是下官還不夠稱職。剛才在府衙前鬧事的那家人,前些日子剛死了兒子,這事兒說來他們也是苦主,所以他們如今不肯承認結案,日日到府衙前鬧事,下官也只能忍著,總不能將他們拿下關進牢里,唉!”
宴示秋就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是嗎,徐大人辛苦了,不知這里面究竟有何內情?”
見狀,徐芳州并不敢放松:“哪有什麼內情!不過是那家人的兒子上街買東西,路上不小心和人起了沖突,兩邊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那家人的兒子不幸腦袋磕到了街邊攤子的桌角,沒救回來,就那樣丟了命。那日和那家人的兒子起沖突的人,當日就被抓到了衙門,開堂審案事實脈絡清楚,證人也有,那犯人自己也認了罪,除了喊自己是不小心失手殺人并非蓄意謀害之外,可并不曾喊一句冤枉,下官也沒有動過刑,審案時也有老百姓到堂外圍觀見證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