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宴示秋想著他也只是太過沒有安全感罷了,所以總是會被越浮郁磨到松口。
起初還好,宴示秋只是覺得越浮郁有點“活潑”。越浮郁體涼,即使后來身上的病癥都治愈了,也沒能改變這一點,每回上床前他的腳都是冰涼的,只要和宴示秋同寢,他就總愛用冰涼的腳去貼宴示秋的。
夏天其實還挺舒服……宴示秋說了好些次,最后索性隨他了。
但后來,隨著越浮郁長高,身量越來越挺拔,他就從喜歡貼著宴示秋的肩膀變成了喜歡把宴示秋當個玩偶似的抱著,哪怕睡前涇渭分明,醒來的時候常常也是變成這樣,宴示秋下意識抬頭都能撞上越浮郁的下巴。
這樣的睡相太奇怪了,越浮郁又屢教不改似的,宴示秋干脆就把他趕回了他自己的寢殿,再也沒同意過越浮郁夜宿明瑯殿。
沒成想,今天越浮郁生辰,他在這個時候提了這麼一個“小小的心愿”。
“老師,我保證今晚睡相會很乖的,你就答應我吧。”越浮郁眼巴巴看著宴示秋。
他知道宴示秋待他心軟,今天又時機不錯,只要他肯纏著求,那宴示秋最終一定會答應。
宴示秋確實被纏得沒轍,他曬著月亮,越浮郁就在他耳邊一直念叨,什麼老師你是不是嫌棄我了,老師我今晚想和你夜談、我們都好久沒有躺在一塊兒說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實在不行,要不在床榻中間放一盆水吧,這樣我睡相有變時就會醒了。”越浮郁甚至道。
宴示秋隨手拿了石桌上擺著的點心塞到越浮郁口中,放棄道:“好,答應你,就今天一晚,明天你要再這樣,我就要罰你抄書了。
”
越浮郁咬著點心,雙眼卻是一亮,他趕忙伸手拿下點心,然后問:“只要我抄書,老師就答應我宿在明瑯殿嗎?”
宴示秋:“……”
這學生,怎麼有點雞同鴨講呢。還跟以前沒兩樣似的,這幾年也就身高有明顯變化了。
“不能,這只能讓你宿在藏玉殿。”宴示秋又塞了一塊點心給越浮郁。
越浮郁老老實實將兩塊點心都給吃了,然后就頗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宴示秋:“老師,這月亮沒什麼好看的,都這麼晚了,我們回明瑯殿吧。”
宴示秋只得被他催著起了身。
得知越浮郁今晚也要宿在明瑯殿,硯墨一點都不驚奇,反正太子殿下在他家公子和其他人面前就像是兩個人,平時冷冷淡淡的,偏偏格外黏他家公子,而公子呢,也格外縱容,雖然之前說過不讓太子再同宿了,但說過的話而已,那算什麼。
熄了殿內晃眼的燭火后,硯墨便退了出來。
床幔之中,越浮郁翻了個身,側躺對著宴示秋,喊了聲:“老師。”
“嗯。”
“下個月初十就是老師二十二歲的生辰了。”
宴示秋平躺著,目光落在頂上,聞言他眨了眨眼:“是啊,又是一年了,過得好快。”
“老師。”
“嗯?”
“老師會成親嗎?”
宴示秋一頓。
越浮郁又往床中間湊了湊,離宴示秋更近了一點,他說:“老師若是要成親,是不是就會搬出東宮了?可是老師答應過我的,會一直同我在一處,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別說話了,快拿上庫房里的書讓你老師教你!
第20章 四更
這個問題, 越浮郁曾經也問過宴示秋。宴示秋那時候的回答,其實并沒有太過較真,只當越浮郁是想要獲取更多的安全感, 所以他也給的是一個雖然不太現實、但足夠讓越浮郁安心的回答。
本以為隨著時間, 越浮郁會漸漸明白過來, 但沒想到幾年過去了, 越浮郁還是固執的記著這樣一句話。宴示秋想了想,覺得越浮郁如今已經十七了,不能再像幾年前那樣哄哄作罷。
于是宴示秋也翻了個身, 從平躺變成側對著越浮郁, 看著他的臉認真道:“見昭,這不是老師成親與否的問題。老師會永遠和你在一處, 但這個在一處指的是, 老師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為了你的利益謀劃,并不是指表面的永遠住在一起。”
越浮郁抿了唇,搭在被面上的手悄無聲息的攥緊了點, 并不吭聲。
宴示秋又輕嘆了一聲:“非要較真的話, 見昭,莫說是老師我,就是你以后也必然會搬出東宮的。我知道, 你只是不希望老師離開你,但這種不離開,放在心上便很好。若是沒有心,那住在一屋檐下也不意味著什麼。反之若是有心, 即便我們三五日才能見上一次, 也不會影響我們師生間的感情。世間許多至親或是摯友, 三五日都不一定能見上一面呢。”
宴示秋聲音輕緩, 但他停下后,越浮郁還是一聲不吭。殿內只留下了微暗的幾盞燭火,光線蔓延入床帳之內更是微弱,宴示秋看著越浮郁并不大清晰的面龐,有點發愁起來。
他又想了想,索性不說這些聽上去頗有些虛浮的話了,轉而提起身邊的實例:“正如我和我的祖父祖母。這幾年我長居東宮,雖陪著你的時間多了,但相對的,我陪伴祖父祖母的日子少了許多,他們二老年紀還愈發大了,可這也并未影響過……”